古華還是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但那些字節(jié)就像是刻在他腦子里抹不去。他用力的踮起腳尖，依稀看到那個白箱子里有一個地方是空的，有幾個小凹槽，里面大概有什么東西——原本。

爭吵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一個頭發(fā)是褐色的男人走了過去，一低頭去吸那傷口。

小古華肉肉的臉蛋皺成了肉包子。這些外人好奇怪啊，都喜歡中毒誒，明明旁邊就是可以解開那個蛇毒的草藥，干嘛還要吸毒？那種蛇很厲害的，吸毒不但吸不干凈，連那個男的也會中毒。吶……看吧看吧，嘴唇都發(fā)紫了。

不過還是快走吧。小古華想了想，用泥巴糊了糊臉，小心翼翼的轉(zhuǎn)身。

“啊——！”好大的一條蛇！赤金色的，從他面前刺溜一下滑了過去，像到恐怖的閃電。

“who？who！”兩個男人跑了過來，兩個人四只手把還來不及跑的古華整個兒架起來了。“what？AChinachildren！”（不用翻譯了吧？可以蒙出來了……）

“不要抓我！不要！”小古華撲騰著四肢掙扎著，生怕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額頭，在他們沒把自己轉(zhuǎn)過身之前更是把兩只臟兮兮的小手抹在了額頭上。古華痛苦的吞下幾乎要刺痛喉嚨的尖叫，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溢出淚水。不能哭，不能哭，哭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他吸吸鼻子，用力的把淚水逼回去。

“hi！boy！”最高的那個金發(fā)男人扯住古華的胳膊把他轉(zhuǎn)了過去，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臉蛋臟兮兮眼睛紅通通卻一臉呆滯的男孩，大手在他的面前揮了揮。

古華是被痛傻了嗎？不，他是被嚇傻了。

在那個男人碰到他手臂的一瞬間，很多很多的東西竄進(jìn)了他的腦子里，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片段，不是模糊的情感，不是無聲無息的無聲畫面，竟然是這個男人從小到大的記憶！包括知識，包括思想，包括技能！

包括語言！

原來是外面的那個人被毒蛇咬了之后是注射血清的么？結(jié)果竟然用完了。如果不是壞人的話，救人就沒問題了吧？那種蛇毒，很快就會進(jìn)入人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破壞掉……呀呸！想這個干嗎？！

古華用眼神示意男人放開他，跑到那條蛇出現(xiàn)的附近，把落葉踢開翻找出幾株長著紅色果子的小植物，把果子摘了三顆下來，給女人一顆，給男人兩顆。用嘴吸毒？傻了吧唧的，不知道嘴巴離腦子更近嗎？（這個能有誰不知道啊！）

“什么？！”杰尼吼叫了一聲，只覺得腦子里的暈眩更加嚴(yán)重了：“讓我吃這種東西，很可能有毒！”

古華一點都不奇怪自己能聽得懂，因為他下一刻就用他們的語言回敬了一句：“閉嘴！”好的，趁著這個家伙因為吃驚張大嘴巴，丟進(jìn)去一抬下巴，生吞。“shit！……嗷！”

“我討厭別人說臟話！”他還是覺得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更順當(dāng)，也不管他們聽不聽的懂。后面那個家伙還在捂著自個兒的兩腿之間臍下三寸哀嚎翻滾（是錯覺嗎？怎么覺得沒中毒那幾個人也不留痕跡的后退了一些？），為什么踢那里？廢話！當(dāng)然是因為他這個身高踢坐著的杰尼的話那里方便啊！古華哼了一哼，包子臉兇狠的沖那女人一瞪。

噗，會內(nèi)傷的。這個奇怪的小孩難道不知道他臟兮兮的臉上一點也不適合擺什么猙獰的表情么？再怎么擺都只會讓人覺得，好可愛。

“謝謝……”好吧，她也明白自己活不長了，從這里要到有血清的地方可不近，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果子塞進(jìn)嘴里，還是生吞，差點被卡到。

古華凸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喂喂喂！那是水果不是毒藥！明明是甜美得讓人想連舌頭都吞下去的東西，卻吃得這么浪費(fèi)！

這一切發(fā)生的似乎還很正常，救了人，然后趁他們驚訝那果子的藥效后不著痕跡的偷偷離開，回到家繼續(xù)等待額間的眼睛消失。一起看似順利而理所當(dāng)然。

——直到他被抓走，或者說，被賣掉。

哪怕到今天他還在疑惑難過。是他不乖嗎？是他不夠好嗎？是因為他有三只眼睛嗎？還是奇怪的力量被發(fā)現(xiàn)了？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爸爸媽媽要把他賣給那些外國人？

他根本沒機(jī)會去找爸爸“看看”他的想法，小古華只知道某天他正在小溪邊泡腳的時候，一塊濕潤的布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只掙扎了幾秒，他便連同心靈一起，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因為掙扎時下意識去扯開那雙手，一瞬間讀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們通過一定管道知道了他的存在，找上了爸爸，失去一筆錢，帶走了一個小孩。

古華很難過，很難過的那種很難過（原諒小孩子沒什么形容詞）。他的眼睛全被蒙了起來，手腳也被綁住，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東西，卡的他很不舒服也不能發(fā)出聲音，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冷硬的金屬板上，不遠(yuǎn)的頭頂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聲，是直升機(jī)。看管他的有兩個人，但根本不交談，只時不時給他扎一針鎮(zhèn)定劑，讓他連時間都沒辦法估算。

他不知道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什么，但依現(xiàn)在這情況來看，絕不會舒服到哪里去。再難過，也不去怨恨父母，他們給了自己生命，給了自己溫暖，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固執(zhí)的認(rèn)為一定是有很重大的原因他們才……不要他的。

噢！是這樣呀，別拋棄了呀。真的，被拋棄了。

六個月后，某國國家級生物研究所。

“啊……啊——哈哈哈——”孩童的尖叫回蕩在玻璃里的封閉空間，順著聲音監(jiān)控系統(tǒng)飄出地獄般的笑聲，撕心裂肺。里面的小男孩全身赤裸的泡在漂浮著冰塊的水里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電擊，額頭的那顆眼珠由淡轉(zhuǎn)顯，圓滾滾想隨時會掉出來。全身被凍得發(fā)紫又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嘴里卻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尖銳笑聲。他一扭頭盯住了監(jiān)視器，宛如毒蛇般的目光，冰冷的纏繞在每個研究員心里。

“不！不！不要看我！不！我會瘋的！不要再看啊！不啊啊——”外面正在整理數(shù)據(jù)的一名年輕學(xué)者不經(jīng)意一抬頭，被那眼神震懾到身體一個巨顫跌在了地上，不斷的喃喃自語形若癲狂。

一位頭發(fā)全白的老者頗威嚴(yán)的坐在正中的皮椅上，帶著塑膠手套的手還在把紅色的提桿往上拉，連看也不看那個學(xué)者，只用寒冰般的聲音喝斥：“把這個沒用的家伙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