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夜,月明星稀。薛倪站在潮起潮落的海邊,眼內無焦距地望著遠方。風狂肆地吹舞著她的發絲,長裙獵獵作響,整個人與海天一色的夜景勾勒出一幅絕美的圖畫。
浪潮一波波襲來,浸濕了她白色的錦鞋,她只感覺到空氣中有淡淡的,咸咸的濕意。遠處,海鷗肆意地飛舞,偶爾鳴叫幾聲,在空曠的海上也顯得十分清晰,悅耳。
直到,那在夜色籠罩下顯得十分漆黑的海上出現了一艘艦艇,薛倪無焦距的瞳孔陡然澄澈起來,是他回來了嗎?她已等得太久,久到不知喜悅是何感覺。
不久,船頭上出現一個身影,一身勁裝,顯得十分地威武挺拔。待薛倪看清來人時,眼眶瞬間便紅了,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薛煜。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煜從船頭上走下來,雖然親衛隊損失了些人,談判也沒有成功,但他卻平安地歸來了。當他看到薛倪時,激動地瘋跑過去緊緊地抱著她。分離三個月,對于他們這對正在熱戀中的男女來說實在太長了,每一日過得都像是要熬過幾個春秋那般長。
薛倪不斷地用粉拳捶打著他堅實的胸膛,昭示著她的不滿與擔心,“你怎么現在才回來?你不是說幾天便會返回嗎?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像傻子一樣站在海灘邊等你!”發泄完之后便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嚶嚶哭泣。
“對不起,雖然有負父王所望,但我總算撿回了一條命回來見你。”薛煜緊緊擁著她,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的想念,這種情感終歸在見面的那一刻分崩離析。
兩人享受著美好的獨處時光,回到了離開前夕呆著的那個草坪。薛倪把頭枕在薛煜的大腿上,抬頭仰望著美麗的星空與薛煜那張精致到近乎完美的輪廓。
她本來有兩個擔心,一是薛煜的安全問題,二是害怕時間一到自己就要嫁給薛晉。現在一個擔心已然消失,另一個擔心卻像天秤失衡一樣陡然墜下來壓在她的心里喘不過氣。
“煜,王上說要將薛蓉嫁給你,還有……”她內心忐忑,但終歸是要說出來的。
前一句話已經讓薛煜夠震驚的了,還有?他迫不及待的問:“還有什么?”
“他將我許配給了薛晉。”薛倪閉上了眼眸,終是說了出來,內心卻并沒有因說出而感到釋然,反而多了一份沉重。
“什么!父王他怎能亂點鴛鴦譜!”薛煜此刻百感交集,有不滿,有震驚,有憤怒……
不行,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要趕緊找父王問個清楚!薛煜盡量平復著聲音對薛倪說:“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問過父王之后便會回來。”說完,便大步流星地朝金鑾殿走去。
殿內,薛南正和一些高層議論事情,薛煜等了片刻,終覺焦躁不安,便一刻不停地闖了進去。
薛南發現薛煜神色不對,屏退了眾人,獨留下他們父子二人。
“父王,你怎么會把薛倪許配給二弟!?”薛煜沒有行禮,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薛南皺了皺眉,微怒,“你這是來向孤興師問罪的嗎?剛談判回來也不來給孤請安就跑去跟那女人鬼混,這是你身為一個兒子應有的行為嗎?”
“父王,”薛煜陡然發現自己的不敬,聲音緩和了許多,“兒臣是真心喜歡薛倪,您不要把她許配給二弟。”
薛南嘆了口氣,怔怔地看著薛煜,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你以為為父不想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樂親王掌控著夜族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你若娶了他的女兒,將來對你登上王位有莫大的幫助。而薛倪這小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脾氣跟她父親一樣的倔,自尊心也極強,再說她也不待見薛蓉,你以為你娶了薛蓉后她還會愿意再嫁給你?”
薛煜的臉色十分復雜,有內疚,有自責,有不甘,終是下定決心重重跪在地上,“父王,兒臣寧愿放棄王位!”
“啪”一聲,薛南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臉色氣得發青,“你這個不孝子,為父為你謀劃錦繡前程你不要,非要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此刻薛煜的心異常堅定,反而因父王的話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他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父王,恕兒臣不孝!”說完轉身欲走。
“站住!”薛南氣得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你知不知道薛晉并不是孤的親生兒子!孤決不允許江山落到一個外人手中!你若執意如此,孤只好命人送薛倪一程,讓她早些去見自己的父親!”
“什么!?”薛煜猛然回頭,他的頭腦一片混亂,無數個為什么充斥在腦海中,為什么事情突然變成這樣?為什么自己一定要娶薛蓉?為什么相愛的兩人不能在一起?他失魂地走出金鑾殿,眼角一顆晶瑩的淚“啪”地一聲掉落在地上,再也不知心中所想與所作所為。
薛南看到自己兒子落寞地離開,心里十分難受,再無心商議政事,匆匆離開了金鑾殿。
殿內,一根漢白玉的柱子后藏著雙目赤紅的薛晉,他抬頭望向琉璃瓦的屋頂,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半晌,他嘴角充斥一抹嘲諷的冷笑,沒有一絲留戀的離去,宛若他將會沒有一絲留戀地除掉傷害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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