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我說無憂，你就不會歇幾天再出去？如果娘親在這里的話，她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氣得舊疾發作。”姜無忌看著一身男裝的無憂，連連搖頭。
無憂輕笑：“娘不會生氣，聽爹說，娘年輕時也曾女扮男裝出去，恰恰遇到失意的父親，二人由知己變夫妻，那男裝可以說是爹娘的大媒人呢。”說著，她轉了轉身體，問著一旁的晴兒，“晴兒，你覺得如何？”
晴兒連連點頭，一臉艷羨：“翩翩佳公子！”
“呵呵……”無憂咯咯笑了。
姜無忌一臉無奈，轉向身后的跟班：“阿勇，你跟著小姐，晴兒，你就不要去了，兩個女孩子，萬一遇到危險，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阿勇，小姐交給你，出了差錯……”
身后的忠實勇忙低頭：“四少爺放心，阿勇一定護好小姐！”
晴兒苦著臉，沖著無憂一臉哀求。
“想都別想！無憂，今天你只能帶著阿勇出去！”姜無忌瞪了晴兒一眼。
晴兒頓時沒了脾氣，乖乖低頭站在一邊，一臉凄苦，她也很想去見識見識啊。
——
翩翩公子無憂，一身青衣，手搖白色骨扇，一路上惹來眾多年輕女子的側目和竊竊私語。
“阿勇，你說，她們在討論我什么？”無憂輕笑，自有幾分瀟灑的味道。
“阿勇愚鈍，阿勇不知。”阿勇低頭跟在身后，態度謙卑。
“不知？”無憂挑眉，帶著幾分說笑，“你說，她們是不是在夸贊本……公子的風度翩翩、貌美無雙？”
阿勇偷偷的瞥了眼周圍的姑娘，復又低下頭：“阿勇愚鈍，阿勇不知。”
無憂張了張嘴，一臉無力的失笑：“你……確實很愚鈍。”
“……是。”
“阿勇，你說，涼州城里最好玩的地方是哪里？”
“阿勇愚鈍，阿勇不知。”
“……”無憂小嘴狂抽，真是……不該帶他來啊。
就在她無限懊惱之際，“哎呀，這位小哥，長得好俊啊，進來喝兩杯水酒吧。”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一手扯過她的胳膊。
“大膽！”阿勇大步上前，一手抓住婦人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我……”婦人見阿勇兇狠，瑟瑟的收回手，“哎呦這位爺，我哪有想干嘛？只是想請這位漂亮小哥喝杯水酒而已。”
阿勇狠狠瞪她一眼：“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呵呵……”無憂骨扇半掩粉面，咯咯笑了，“阿勇，看她不像壞人，你先退下吧。”
“是。”
“哎呀，看看，還是漂亮小哥明白事理，快進來喝杯水酒吧，這里有大把、大把的姑娘，任由公子你挑。”
“挑姑娘？”無憂有些糊涂，向阿勇投去詢問的一瞥。
阿勇頓時低下頭，那黝黑的臉面竟泛著紅云：“阿勇愚鈍，少爺曾帶著阿勇來過這個地方，阿勇、阿勇實在不喜歡。”
“哦。”無憂轉過頭，看向面前的小樓招牌。
——凝香苑！也算是個雅致的名字啊，“阿勇，咱們進去，見識一下。”
阿勇臉色更紅，久久，才從唇間擠出一個字：“……好。”
眼見著又招攬了兩個客人，婦人笑瞇了眼睛，忙回頭嚷著：“鶯鶯、燕燕，還不快來迎接貴客——”
“哎——，來了！”
兩個同樣花枝招展、脂粉氣甚濃的女孩子跑出凝香苑，二話不說的欲攬住無憂的胳膊。
無憂一見這陣勢，怔愣只是一瞬，她馬上靈巧的躲在阿勇身后：“阿勇，見識還行，至于無端的騷擾，還是你替我擋了吧。”
“是！”阿勇嘴里答應的爽快，臉卻已紅的像某種動物的屁股，“不許碰我家……公子！”
鶯鶯、燕燕被他的氣勢攝住，竟怔在那里，再沒有了往日的大膽舉動。
就在場面即將陷入尷尬之際，從凝香苑里走出一身紫衣、青衣兩位公子。
紫衣公子朗聲道：“嬤嬤，伺候不錯，賞你的。”
一道銀光閃過，一錠銀子準準的落在婦人手中，樂得婦人頓時笑得像個彌勒，忙迎上去：“哎呦沐三公子，你就是大方！”
沐三公子？
無憂心中一震，緩緩從阿勇身后探出頭來，卻在看見那兩位公子的瞬間，頓時怔住：沐子昂、……沐子軒！
雖然時隔四年，但是，那熟悉的樣貌她是怎樣也不會認錯。
真是……好巧！
沐子昂、沐子軒二人似是喝了酒，臉上均泛著不正常的紅云，他們并沒有發現站在阿勇身后的無憂，沐子昂忙著跟婦人說話，而沐子軒，他則低著頭，看不出任何表情。
無憂骨扇掩住半個玉面，只留一雙明眸在外，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個她四年思念不斷的人，他變了，個子高了，人也變得結實，那曾經可愛的容顏變得更加出色、更加迷人，帶著幾分穩重……，如果他見到了她，他還能否認出她？
她心下惴惴，竟不敢就這樣與他相認。
心中的幾分膽怯，讓她又將骨扇向上推推，幾乎整個臉都被扇面所擋，卻又有些不甘的時不時探出頭來，看向他。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抬起頭，也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一絲笑意，倒是沐子昂，很不雅的打了個酒嗝，對著婦人呵呵笑著：“里面的姑娘不錯，一個個伺候得周到無比，長得也個個甜美可人。”
姑娘……伺候？
無憂心中一涼，他……他竟要姑娘伺候？
這凝香苑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絲酸意在心口蔓延，她覺得心情莫名變得有些糟，不與他相認的心，更堅定了。
沐子昂拍拍婦人的肩：“可惜，這么多漂亮的姑娘，我四弟一個都看不上，真是不解風情！”
這時，沐子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夠了四哥，別再說了。早知道是這種地方，我壓根就不會跟你來。”
無憂眨眨眼，什么意思？
他沒有找姑娘……伺候？
淡淡的喜悅沖開了之前的酸意，不知不覺，淺淺笑意浮上她的嘴角，不愧是她的偶像啊。
沐子昂輕哼：“你還裝什么君子？三哥我帶你來見識見識什么叫風月場所，都十三歲的人了，連個姑娘都沒碰過，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夠了！你自己風花雪月個夠吧。”沐子軒打斷他的話，一臉陰沉的拂袖而去。
“哎，等等，等等我！”
沐子軒不等他，滿含怒氣的向前走，在經過無憂身側的時候，無憂忙以扇面遮住臉，直到他與她擦肩而過，她才偷偷的露出雙眸，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發呆。
“子軒，等等我啊。”沐子昂追上他，與他并肩而行。
無憂淺笑，果然是他，看著他的背影，她不禁在心里輕輕默念：子軒、子軒……
這時，正在行走著的沐子軒突然回頭，嚇得無憂忙以扇面再將小臉遮住，心突突的跳著，他怎么突然又回頭了？
半響，她才敢探出頭來，而那個讓她心跳不已的人，早已消失不見，她放下骨扇，輕輕的長嘆，莫名的失望涌上心頭。
在另一個巷道里，沐子昂狐疑的看著身邊的沐子軒：“剛剛，你回頭在找什么？”
“……沒什么。”依舊是很冷淡的口氣，沐子軒沉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下卻也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會感覺有人在叫他呢？
心里有著聲音讓他回頭、回頭，強烈到……讓他無法忽視。
他突然啞然失笑，風月場所，果然去不得，才去了一次，就出現了幻聽，真是……可笑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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