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顏纏滿紗布的右手,輕輕的撫摸著明嫻的臉,她的臉已有溫柔,只是血色還未恢復,記起淚緘來,突然有些哽咽,這樣算不算,她沒有好好照顧她,“唔——”榻上一直在暈睡的美人兒,終于有了絲動靜。
她慌忙起身“皇上,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本站立在召德宮內窗前的墨殤迅速沖到了榻前,她立在榻旁,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嫻兒,嫻兒,你醒醒,聽得見么,是朕啊。”墨殤握住榻上美人的玉手,美人兒緩緩的睜眼,以一種,從來沒有的目光,輕描淡寫的望了眼墨殤,然后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然后偏過頭了,艱難的咽下一絲唾液,不能夠原諒,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正是眼前這個被眾人稱為皇上的東西,害死了她的寶寶,甚至害死了她,她記得他以再無體溫的冷話喝道“棒殺。”兩字,她記得是他站在自己面前,望著一杖又一杖的落在她的小腹,如同用一把利器一刀又一刀的挖去……她懷了兩個月的寶寶,所以她不可以原諒他。
他是個以折磨人為樂的惡鬼,他看著自己同寶寶一同死去,卻又將自己救活,他需要繼續折磨自己,最后就像他母后對待自己母親那樣,他也會這樣對待她的,“蕭墨殤,我詛咒你,千世萬世孤苦。”她呢喃,呢喃這句,曾在死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前顏見狀忙扶起墨殤“皇后娘娘剛醒來,還不能過多說話,這里就交個臣妾罷,請皇上放心。”墨殤有些踉蹌的從榻邊拾起身上,望著榻上的美人兒,那輕聲的呢喃,卻如此清晰的在自己腦中回響一遍又一遍:蕭墨殤,我詛咒你,千世萬世孤苦。千世萬世孤苦。
蕭墨殤,我詛咒你,千世萬世孤苦。
“好好照顧皇后娘娘罷。”墨殤丟下一句話,便不穩的步子向外踏了出,短短的十三個字,就像一柄柄小刀般的去別在他心上,卻無法拔得掉,只能拌著這個刀口處,無盡的心痛感好像腹腔中什么東西被切割掉,只留下還垂在腹中冒著發黑血液的血管,淹沉著整個腹腔,讓他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有絲毫的畏懼,這句話便像一個殺手一般的結束了他的生命,讓他措手不及。
“諾。”前顏緩緩的坐在榻邊“我可以叫你明嫻么,你叫我小顏便是,主人以前就這樣叫我。”替她掩上一旁擱置的被子。
“主人?”
前顏輕輕的笑了起來“重淚緘。”然后拔去了明嫻蕩在前面的發“你是主人拼命保護的人,那么也便是小顏拼命保護的人,所以小顏要你堅強的活下去,無論怎樣艱難都不可以放棄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她說著,以無比堅定的口氣說著。
終于想起來,那日在鳳池第一次聽到這聲音竟覺得這般耳熟,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這樣想來,早在易寒窟淚緘的尸體被一女子掠走留下那句:淚緘還是交給我保管的罷,后會有期’想來,定就是這個女子說得才對,可是“淚緘不是已經……”明嫻皺了眉“那我那日所見之人是誰?”
前顏搖頭,“不知,那人定不是主人,我認得主人,主人手背上有刀痕,而那日來的那人用劍刺向小顏時,小顏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手背上什么也沒有,只怪小顏不爭氣,話未說完變沒了知覺,才害得你同那人跟了去。”前顏用左手撫了撫右臂上的紗布“毫無疑問的是,宮中一定有人想要讓你死。若是讓小顏碰到死的那個人一定是對方。”
“小顏,謝謝你。”明嫻終于撐不住藥性的作用,困得要睡去,前顏輕輕的撫了撫明嫻的臉頰,頓時笑靨如花。
將軍俯東閣正廳內。
琵木做的花棺,停在東閣正廳內,花棺的棺蓋未蓋,無痕扶在花棺一邊,望著棺內褥上擱置的玉體“薰駱,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寧無痕的妻。”正廳內紅花白花一起掛著,一旁,將軍俯內的下人擱置著新房。
“咳咳、咳。”猛咳一陣,感覺喉中火燒的酒氣散去,緩緩睜眼,眼前便是這個自己深愛的男子,“寧將軍……”一聲從花棺中傳了出來,所有的下人都嚇得忙跪在了地上大呼恕命,無痕如木人般得站在花棺一旁,薰駱抬起兩手,努力的握了握緊拳,拳可以握住,她還可以呼吸,可以說話,可以觸碰到手邊的東西“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她歡喜的半起再花棺中撐著身子叫著,原來,那杯酒并不是毒酒,原來,皇上并不是真正的賜死她,她聽到了,她聽到了呢句:“薰駱,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寧無痕的妻”。
她聽得到這句話,她沒有死去,薰駱從花棺中坐起,在無痕未回過神的眼神中,從花棺中坐起,然后爬出花棺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然后像一只小貓見到母親一般的撲進無痕懷中“寧將軍,薰駱沒有死,皇上沒有賜死薰駱呵……呵呵……”
無痕渾身一僵。
然后,緩緩的抬起手摸在懷中激動的涕泗橫流的女子頭上,真實的,可以觸摸得到的,他可以觸摸到她的發,柔順的發,呵呵,她還活著,“薰駱。”喉結在喉間稍稍滾動“做我的夫人好么?”一句話暖暖地鉆進兩人心里,懷中的她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胸前溫濕了一片,呵呵。
他們終于在一起了。
盡管只有左臂,他卻也能抱起她。
他抱著她的腰,美美地在東閣正廳間歡快的轉著圈,他們終于在一起了呢,“薰駱是我的夫人了~”像個小孩一般開心的說著,由心而生的喜悅是什么也擋不住迸發著,下人這才明白過來,忙活了起來都,撤去了白花,整個東閣正廳一片火紅。
酉時。
媒婆背著新娘,從一側出來,縷空牡丹形紅珊瑚花冠,倌著發,前額被垂下的珠簾遮掩著臉,朱紅的衣裳在身,映襯著就連額前珠簾也遮掩不住的笑臉,所有人的歡聚一堂,無痕衣著朱紅的衣裳與薰駱兩人齊拜墨殤與明嫻,一旁假借妹妹名義的前顏也來祝賀。
他看得出,他一直很在意她,他親自體會過生死離別的痛苦,所以他十幾年的好兄弟,怎么會再讓他去嘗受這種舍心之痛呢,他偏過頭,望著坐在一旁的她,最后一次了,以后決不要她再受半點傷,他不要再失去她,哪怕就是怕自己心再痛的自私也罷。
總之,他不可以在失去她。
傳遞在那兩個人間的幸福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與她之間了,時間是最好的創傷藥,可是他不知,她的那個傷口究竟還要多久才能被治愈,如今,他們的孩子也沒有了,怎么說呢。怎么樣開口告訴她,告訴一個母親:您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多么殘酷的一個事實,那么。
就讓他來承受著傷痛吧,況且,這個孩子本來就是自己拿掉的,呵呵。只要她能過得好。
無痕撩起垂在薰駱額前的珠簾。
輕輕的吻上了點了桃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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