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大門,鍍金門扣,輕敲數聲,有人過來開了門。那人身形輕巧,眉眼帶笑,一下子蹦出來摟了林瀟容的胳膊,“容姐姐,你回來怎么也不說聲?不過見著姐姐真開心啊,對了,姐姐有事嗎?楚清他這兩天不在呢,不過之前他留了一封信給我,說姐姐要是來的話就交給你,姐姐你且進來歇歇,我去把信拿來?!?/p>
一番話說的極其連貫,這期間一行人已經踏入山莊中。
隱一等人隨著山莊中仆人下去預備補給物件,獨留了林瀟容二人。
山莊還是幾個月前的模樣,甚至還是年前的模樣,也不知柳柳是不是故意的,她們如今所待的屋子正是前幾年林瀟容經常光顧的住宿的那間。屋內隔間的寥寥長幔,案上的盆栽翠植,桌上杯盞茶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甚至……她起身行至床邊,摸了摸床沿上那一處劃痕,連這個也還在。
屋外正是一株參天大樹,茂密的枝葉層層交疊,遮住了大半院子,夏天在這里乘涼賞月正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就正如那日,鳳然帶著她賞月一樣。最初相識時,鳳然還是隱了容貌的,直到某日來到山莊后,才顯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樣貌,這讓一貫愛對楚清上下其手時不時調戲非禮的林瀟容頓時眼前一亮,繼而奸笑著轉移了目標。不過他們在她心中都是年紀尚小的孩子,對她這樣一位帶著前世記憶的人來說,疊上在這里的年歲,她自問自己怎么也得三十好幾了,于他們之間只有純如水重如金的情誼,吃嫩草一說,在當時卻是萬萬沒有的。
而那晚……鳳然的模樣有些不對,他身上的氣息也帶著濃郁的藥草味,她迫不及待地趕來,就是想弄明白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還有為什么不相認……曾經的諾言還在耳邊縈繞,既然你依照約定順利歸來,為何不認我,為何眼見著我嫁給他人而不理……你可知我,我們為了那么承諾犧牲了多少,又改變了多少……
至于……心中兀地一跳,帶著酸楚的痛意,至于他,仰頭看了看樹葉邊緣鍍上的那圈光,“對不起……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可是不管你有沒有發現,我只希望你,忘了我吧……”
“姐姐,信來了!”老遠就聽到柳柳的叫聲,她急忙忙地沖了進來,直接將那封信塞到林瀟容手中,又笑了笑,“楚清交待我不能偷看,哼,他還信不過我呢,我當然沒偷看啦?!?/p>
翹起嘴唇微哼一聲,雙手叉腰又是一個潑辣少女狀,“姐姐你看你的,我先不打擾你?!笔帐痔岵睫D身,一溜煙跑了,只剩余音裊裊,“他還交代我,讓姐姐一個人看信……”
褚褐色的硬質信封,背面有圖案,一筆深綠細長枝椏,帶了點外傾的弧度,當中一點金黃。那是……他們曾經約好的互相聯系的,她曾經畫了許多遍的暗號。
所謂近鄉情更怯,她幾乎可以肯定撕開這信封后里面會是誰的信件。卻被激蕩的驚喜、傷感、失落、欣慰等攪得內心五味陳雜,許久之后才定下心神緩緩撕開信封。
那字跡力透紙背、筆酣墨飽,寥寥豎行,她幾乎一眼就掃過,卻還是盯著那張紙看了許多遍。
有滾燙的淚珠從很久不眨的眼中溢出,滴落在字跡上,沁開一朵朵墨花。
有風輕輕拂過,樹葉婆娑出聲,她就那樣靠著樹干,一寸寸慢慢地坐在地上,閉眼,如入定老僧一般,右手還死死握著那封信。
幾個時辰過去了,暮靄沉沉,不知不覺已到了傍晚。
琉香急得不知如何才好,又不愿上去隨便打擾,上次林瀟容這般模樣還是在知道鳳然死訊的那天,她知道有些事情,林瀟容要么想明白,想不明白的話誰也勸說不了。
夜幕低垂之時,林瀟容忽而睜眼,左手抵住心口,將胃中的不適強壓下去。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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