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侯爺來了。”
外面?zhèn)鱽砬锶莸穆曇簦?/p>
“哦”
懶懶地從軟榻上坐起,隨手將手中的書冊合起放在書桌上,
“請老爺?shù)狡坑貌琛!?/p>
“是”秋容眸色有些復雜地輕輕退了下去。
水冰月唇角淺淺地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水易居比她預料中的時辰整整晚了半個時辰,彈了彈身上被沒有的褶皺,
“紫兒,更衣。”
直到喝下了四五盞茶,水冰月才姍姍而來,大開的門,燭光閃爍,映著水易居一張陰沉不定的面容,
“爹爹怎有空前來探望冰月,冰月真是惶恐不已。”
水冰月一襲紫衫羅裙含笑走進,一臉的柔和,映著身后的月光,弱柳芊芊,嬌不勝依,眉目之間溫和而帶著淡淡的疏離,
這樣的水冰月太過陌生了,尤其是那一聲‘爹爹’,喊得水易居不由地挑了挑眉,借著低頭飲茶的功夫遮掩了那絲不自然,
連他自己都記不清這個女兒躲在他的那位已下堂的原配夫人身后嬌嬌怯怯地喊他爹爹的時候是哪一年的事了,而后來出了那等事,他更是深以為家門之恥,不準她在喊他爹爹,再次回府后,這個女兒也確實沒有再喊過他一聲,可是他也不怎么在乎,他的子女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么一個聲名狼藉,身敗名裂的女兒,
“咳,坐吧。”
水冰月應了一聲,沉默地坐在了另一側,靜默無聲的蔓延開來,秋容重新上了一壺茶后便悄悄地掩門退了出去,只留下這一對神色怪異的父女兩默默相對。
水冰月低垂著頭,玩味地擺弄著腰間的蝴蝶盤結,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水易居緊皺著眉頭,剛剛壓下的不滿也越來越濃烈,耳邊不由地回響起二夫人梨花帶雨,泣不成聲的那番腑肺之言,
那丫頭留在侯府就是個禍害,侯爺要早做籌謀,莫要將來侯府一門都被那丫頭牽連了才好,她五年前能做出那等無恥放蕩,與男子暗中茍且之事,今日又不顧侯府的顏面偷偷跑到相府去妄想勾引阮相,行之不得,又效仿那街頭潑婦之行,侯府的顏面都被她丟盡了,日后若是再……。侯爺還有何顏面在朝為官啊……。
二夫人與水易居十多年夫妻,自然對水易居的心思是十分的了解,句句之中無不牽扯上了水易居的名聲,官位,這些可是他最為在意的,
“今日的事本侯會去相府與阮相做解釋的。”
水冰月一怔,她這位便宜老爹會這么好心,而且她也不認為阮相是那般好說話的人,
“但是,阮相位高權重,除了皇上,即便是皇子都要給他三分顏面,經(jīng)此一事,你最好是心中有數(shù),你與阮相的婚約不過是太后當年口頭上隨便說說而已,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阮相驚才瀲滟,胸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你不過是一個侯府的庶女,無貌無才,那一點兒能配得上阮相,何況你如今又失了清白,身邊還帶了一個”孽種二字總算是及時的剎住沒有說出口來,不過眸光還是下意識地掃了掃水冰月,見她低眉順目,一副正在凝神傾聽的樣子,便又咳了一聲,抬了抬頭,儼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派頭,
“若非當年我的暗中阻攔,你也早就被澿了豬籠,哪里還能夠像現(xiàn)在這般安然坐在府里吃著好的,穿著綾羅綢緞,你應該懂得感恩才是。”
無恥啊,無恥,幸好晚飯吃的少,要不然聽了這一番無恥之言她真的保證不了會不會吐出來,不過她是沒有吐出來,有的人卻是連苦水都吐干凈了,
據(jù)說二夫人用了晚膳回房后正準備沐浴,發(fā)現(xiàn)了梳妝臺上壓著一封書信,信手打開,一股臭氣彌漫,信封中掉出一張折折皺皺的紙箋,上面黃橙橙的東一塊,西一塊,臭氣難掩,當場二夫人便將當晚用的都如數(shù)交待了出來,連苦水都吐干凈了才算罷休。
后來據(jù)說那一夜侯爺?shù)接^雪苑去安撫受了驚嚇的三小姐,父女相談甚為融洽,第二日便命安管家開了侯府的庫門將原侯夫人陪嫁的嫁妝,六間鋪子,兩所宅子的地契房契,下人的契約都送到了觀雪苑,交由三小姐自己打理,
據(jù)說也是那一夜正當侯爺與二夫人床第之間情話綿綿,你儂我儂之時,突有丫鬟闖入,跪稱五夫人突感不適,門房稱需二夫人的牌子才能放行出府尋醫(yī),侯爺半夜甩袖而去,二夫人房內一夜摔打之聲不絕于耳,
據(jù)說那一夜春荷園人仰馬翻,最后大夫診出五夫人已是懷有三個多月將近四個月的身孕,侯爺大喜,賞綾羅綢緞,珍貴藥材無數(shù)……。
接下來的幾日,侯府忙得熱火朝天,倒是觀雪苑成了侯府內唯一最為安靜的地方,
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不一樣了,雖然侯爺從那一夜之后便不曾再來看過三小姐,不過從吃穿上,月銀上卻是樣樣都與府內的小姐沒有二致,不曾短缺了三小姐半分,于是有機靈的下人便再私下里傳開了,三小姐要翻身了。
“三小姐,侯爺要你去前廳接旨。”
又是接旨,水冰月拍了拍手中的泥土,一條干凈的帕子隨即遞上,從阮相府順手牽羊移植來的這些雪菊品種果然不錯,再有一個月便是花期了吧,可惜就是數(shù)量太少了一些,若是能把阮相府所有的雪菊都移植過來那就好了,眸波轉了轉,抬起頭看向站在花圃外的秋月,淡淡地道,
“是何人來傳的旨。”
上一次是太后,這一次……突然大腦里有什么一閃而過,不由暗惱一聲,日子過的太安逸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她都險些忘了還有賜婚那會兒事了,
秋月挪了挪唇角,正要開口,水冰月懊惱地揮了揮手,
“好了,服侍我更衣吧。”
正廳內,圣旨宣讀完畢之后,水易居一臉陰沉地坐在上首,而他身旁站著的二夫人臉色也是極為難看,低斂的眸中更是閃爍著陰狠毒辣的神色,各位夫人也是神色郁郁,隱有嫉妒的光芒閃過,
“你們都退下吧,冰月你留下。”
水冰月臉色雖然依然淡漠如水,一如往常,心中卻是也十分的郁悶,腦中正思索著如何才能褪掉這門婚事,正想得出神,突然手臂被人撞了一下,凌厲的眸光森然射出,小丫鬟渾身抖索了一下,小心地伸指指了指她身后,
“爹爹有何事?”
“這幾日你可有想起玉佩丟到了何處?”懶得在跟這個女兒兜圈子,那夜他的目的也正是為了當初的那塊訂婚的信物,原以為這個渾身透著一股古怪的女兒不會那么輕易地便把東西交出來,只怕還有威逼利誘,必要時還要用些非常的手段,只是想不到……。
“哦,爹爹說的可是那塊從小便掛在我脖子上不知雕著些什么草的玉佩嗎?”
“正是。”
水易居半瞇著眸子,謹慎地望著她,水冰月展唇一笑,竟然沒有絲毫遲疑地道,
“好啊,既然爹爹喜歡,那送給爹爹好了。”
他不由一怔,就這么簡單,這丫頭到底是真的腦子遲鈍,還是在耍什么花招,不由地凝眸深深地望著,
“啊呀,”
悉悉索索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水冰月一臉歉疚地望著他,
“爹爹,我忘記了,當初離開侯府后,我身無分文,更沒有一件值錢的首飾,又是一介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你打起人來怎么那么順手),有一天走到一片田間地頭,餓得實在是走不動了,就拿著那塊玉佩跟鄉(xiāng)間勞作的老農換土豆了,”
“什么,你拿著那塊玉佩換了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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