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天空下起了細細的絨雪,顧傾城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藥去看花朝陽,一手端著托盤一手小心推開門。
望向床幃,花朝陽依舊還睡在那里,面容安和,只是缺少血色,顧傾城放下湯藥取來碗把藥盛出來。
身后的花朝陽手指微微在動,稍許過后花朝陽恢復的知覺,睜開了雙眼。慢慢打量著四周,稍稍偏頭看見有人在房內,視線還不是很清晰,卻知道是位女子。
以為是趙卿依,花朝陽抬起雙手伸向顧傾城,張嘴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喚著:“卿依——卿依——咳咳咳——”
聽到聲音的顧傾城一愣,隨即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奔向床前,握住花朝陽的手欣喜的說道:“朝陽你終于醒了么?”太過于高興反而流出了淚水。
花朝陽五感還沒有恢復,就一直喚著趙卿依的名字。顧傾城見他一直念著趙卿依擦了擦眼淚準備起身去找她。
誰知道剛剛起身,就被花朝陽拉住了手。口齒不清的說著:“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顧傾城溫柔的看著他,慢慢蹲下身子來,緊握住他的手:“恩,我不走,我一直陪著你,我不會離開你的。”
似是得到了回答,花朝陽又沉沉睡了過去手卻是一直拉著顧傾城的手不肯放開,顧傾城也沒有打算離開,輕撫著花朝陽的臉龐,笑吟吟的看著。
窗外,在寒風中站著的趙卿依看著這一幕,說不出高興還是傷心,但卻移不開步伐,淚水在眼眶打轉,頭發(fā)被風吹起打在臉上生疼。
穿著素白的衣袍與雪白的世界融合在了一起,像個精致的娃娃目不轉睛的看著某一處,最后拖著破碎的心,疲憊的身子離開了。
花朝月聽聞花朝陽轉醒過一次激動的趕緊起身往這邊趕去,策馬直驅,嘴角一直掛著笑意,匆匆下馬,一路奔跑著來到花朝陽的房間。
雖然花朝陽又昏昏的睡了過去,但是花朝月還是很高興,遣退了下人,徑直坐到床前,輕聲的喚著:“陽兒,陽兒你醒醒。”
熟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花朝陽自夢中蘇醒,睜開那雙眼眸,看著眼前笑意深深的紅衣少年,他開口喚道:“阿月——”
聽到花朝陽喚自己,花朝月趕緊握住她的手說:“是我,我是阿月,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里你不舒服?”
花朝陽虛弱的回答,花朝月起身端來水喂他,小心的托起他的身子,把水湊到他的唇邊,一點點的喂著,眼神盡是溫柔。
喝完水后,花朝陽神智恢復的差不多,躺在床上開口便問:“是你救了我么。卿依怎么樣了,對了,有沒有好好安葬木一”
“木一我已經好好的安葬了,至于趙卿依現(xiàn)在也是無恙,你現(xiàn)在醒了正好,我還怕我成親你趕不上。”花朝月笑著說道,手在替他掖著被子。
“成親?你終于想通了么?”帶著些許的高興,問著他。
“是啊,你都這么不想呆在我身邊了,我也不想勉強你,今后都好好的生活。”
“是誰家的姑娘如入了你的眼?”花朝陽打趣的問道。
“她待會就回來的,你親自看看吧。”
“恩。”花朝陽點點頭,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看起來好像都是那么和諧。
在屋內發(fā)呆的趙卿依聽到侍衛(wèi)前來通報,說是花朝陽以醒,國主要她前去。趙卿依點了點頭,遣退哪位侍衛(wèi)之后,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面容麻木,心里卻是如波濤洶涌般混亂,花朝月這次讓她去,就是讓她永遠離開花朝陽了,頹然的坐下,執(zhí)起梳子,梳著那長發(fā)。
取過花朝月給的首飾慢慢帶上,點上胭脂,添幾分容姿,不多時趙卿依像戴上了面具辦已是另一幅模樣,從來沒有過的模樣。
華麗的珠翠墜在發(fā)間,嘴唇紅似血,鳳目上揚略帶妖魅,華麗的服飾顯得雍容華貴,勾起唇角對著鏡子滿意的笑了。
拖著搖曳的宮服踏進了花朝陽的房間,正在談笑間的兩人,看見趙卿依的到來,一個愣住,另一個則是滿意的似笑非笑。
花朝陽一時不敢確定眼前的人就是趙卿依,連忙看到那手指尖緋紅的指甲才確定那是趙卿依,露出笑顏對著趙卿依揮手:“卿依,過來。”
趙卿依笑著點點頭,拖著裙擺走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花朝月起身讓出位置讓趙卿依坐下。這一系列的反常讓花朝陽感覺些微的不自在。
趕緊牽過趙卿依的手:“你有沒有受傷,剛剛阿月都跟我說了,還好寶兒也沒有什么事。”
趙卿依只是笑笑并不做回答,花朝陽以為是她懼怕花朝月不敢多做言辭,便看向花朝月說道:“阿月我想和卿依單獨說話,你能不能——”
“可以,我去大廳等著,你們可要好好聊——”最后一眼看向了趙卿依,極具壓迫感,趙卿依低頭不語。
花朝月瀟灑的轉身離去,一時間屋內只有他們兩人,本是親密的兩人卻在這一時間分外尷尬,花朝月率先開口:“卿依,是我不中用沒有好好保護你。”
趙卿依搖搖頭,面帶微笑。
然而花朝陽心里總是覺得堵了什么:“卿依,你怎么這番模樣,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趕緊換了吧,看著好不自在。”
“我覺得這樣很好,我以后都會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心里此刻卻是痛的窒息,好不容易見到他,卻是分離的開始。
花朝陽不想讓他不高興,轉話題便說:“你知道么,阿月要納妃了,頭一次主動要一個女子,他一定不會再阻礙我們兩個人了。”
聽到這句話,趙卿依的手倏地抓緊了被子,勉強的笑著:“是啊,很好呢,今后可都要好好的生活啊”
“你知道是哪位女子么,阿月說他待會就會來,這你都來了,那女子怎么還沒來,你想不想看看。”調皮的問著趙卿依,以為趙卿依會與他一樣的心情。
手抓著被子越來越緊,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笑容否認說道:“早就來了,你沒有看見么。”
“啊,哪有,除了你,沒人了——”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的盯著趙卿依,手開始顫抖繼續(xù)開口:“你在跟我開玩笑?”
趙卿依站起身,強撐著笑容說道:“我這像是跟你在開玩笑么,沒錯,是我,花朝月要娶的人就是我。”
“怎么會,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大聲的嘶吼,聲音震的趙卿依每一根心弦都在疼痛,激動的情緒讓花朝陽臉上好不容易有的血色立馬消逝。
“我沒有騙你,我是要嫁給他了,我們再也不可能了,你,忘了我吧,忘了我這個狠心的女人。”毫無情緒的語言,擊潰著花朝陽的所有神經。
“我不會信的,叫阿月來,叫他來,我要當面對質。”指著門外叫喊著。
趙卿依使勁的一揮衣袖:“不用叫他來了,來不來事實都不會改變,我依然會嫁給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不,不是的。”花朝陽拉過趙卿依:“是他逼你的對不對。”語氣已是哽咽。
趙卿依推開花朝陽:“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我是自愿的,我自愿嫁給他的,誰都沒有逼我,花朝陽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心在滴血,不是一個人,而是兩人的心都在承受著難以言喻的人疼痛,花朝陽不明白,為何一覺醒來什么都不同了。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趙卿依握緊的雙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看著花朝陽鼎沸反應自己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心軟,閉上雙眼做著深呼吸。
突然花朝陽淡淡開口:“告訴我為什么,不相信你是哪種攀附權貴,愛慕虛榮的女人,給我一個理由,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我就是哪種女人,只要是個女人都會動心,我沒想過能夠說服你,所以不管你怎么樣,這親一定要結。”
“呵——”花朝陽自嘲了起來,隨即變成了瘋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揚起頭大笑不止。
趙卿依的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怕淚水滑落趕緊轉過身去:“會有更好的女子陪伴你,你不要這樣,事情是挽不回來的。”
淚流滿面,花朝陽止住了笑聲,拿起枕頭從趙卿依身側丟去,大聲嘶吼著:“滾,帶著我們的過去,我們的回憶一起滾出我的世界。”
趙卿依無奈的哭泣著,橫下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臘月寒抵不過心寒。
看著趙卿依那決絕的背影越走越遠,猛吐一口鮮血倒了下去。遠處的趙卿依聽見身后侍女的呼喊:“不好了快叫顧御醫(yī),王爺吐血昏倒了。”
趙卿依猛然轉身,捂著胸口大聲的哭了出來,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他卻聽不到,滿天的雪花慢慢飄落,覆蓋了一切。
視野里,只有那一抹華麗的色彩,在白雪地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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