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舉國歡慶

花朝月給了趙卿依不輸于皇后的成親儀式。除了花朝陽的院子，其他地方無一不掛滿了紅色的綢緞，在外人看來很是喜慶。

顧傾城執起梳子給趙卿依梳著長發，嘴里說著討喜的吉祥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吉祥話說再多都是嘲諷而已。

丫鬟婆子什么的都在打理著事物，顧傾城提來嫁衣放在趙卿依面前：“卿依，穿嫁衣把，別誤了吉時。”

趙卿依冷眼看向那鮮紅的嫁衣，并沒有立即穿上而是不緊不慢的涂著蔻丹，萬年不變的紅色，新上的蔻丹卻遠遠比不過那毒藥的鮮艷。

一旁的嬤嬤等的焦急，便上前幾步輕聲提醒：“娘娘，穿嫁衣把，吉時快到了。”

看著鏡子中自己精致的妝容，不由自主的撫上那曾經丑陋不堪的左臉，如今在自己臉上的是花朝陽的皮，紅色的指甲襯著雪白的皮膚，紅的刺眼。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之后站了起來，張開了雙臂，旁邊的丫鬟趕緊拿過嫁衣為她穿上，繁復的結扣，新穎的花飾，合身的尺寸，與趙卿依的氣質完美的融合。

顧傾城端來鳳冠，為趙卿依帶上，金色的流蘇遮蓋住了容顏，拖著搖曳的嫁衣，由顧傾城扶著走上了花轎。

遠處一直在觀望的花朝陽，看著精心裝扮，嫁衣加身的趙卿依，他真的不想錯過看她穿嫁衣的樣子，是那樣美，卻偏偏嫁的不是自己。

隨著花轎的遠去，花朝陽低頭咳嗽了幾聲，也由侍衛攙扶上轎，向皇宮走去，三月初的天氣，乍暖還寒，喜慶的色彩昭示著冬天的遠去。

端坐著轎子內的趙卿依，聽不見外頭的熱鬧，眼睛里只剩下了紅色，全部都是紅的，什么都是紅的，刺激著每一根的神經，索性閉上眼，任外頭怎樣的熱鬧，都與她不相干，這個漫長的冬天，終于過去了。

一路吹吹打打，來到了皇宮的大門前，花朝月居然親自守候在門口迎接，黑色繡金線的龍袍，頭發工整的束好，如畫的眉目是那么的熟悉卻是那么的陌生。

他站在門前，雙手負于身后，帶著滿滿的笑意看著迎面而來的花轎，這是怎么樣榮耀，當初皇后出嫁的時候也不曾有過花朝月親自等候花轎花朝月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有著何等的地位。

文武百官跪在兩側，左右丞相站在花朝月兩側，花轎停在了不遠處，花朝月上前親自掀起轎簾，把手伸到趙卿依面前。

感覺的陽光射進來，趙卿依睜開了雙眼便看見笑意深深的花朝月伸著手對著自己，沒有多想便搭上了自己的手放在花朝月的手上，隨后他邊拉著她出了花轎。

花朝月拉著趙卿依一步一步的走著，受著萬人的祝福，兩人寬大的衣袍拖在身后，鋪紅了整條大道，曹丞相與秦宣上前參拜。

花朝月向趙卿依介紹：“這兩位是朕的左右丞相，這邊是左相曹丞相，另一位便是右相秦丞相，愛妃可要記清楚了。”

最后一句花朝月咬字稍重，趙卿依很明白他的意思，低首打量著眼前的兩人，看著曹丞相與自己想象的差不多，果然是個老狐貍，隨后偏頭看向秦宣，趙卿依稍稍愣了一下，病態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除了身上不是青衣之外，不正是那日幫了自己男子么。

不留神多想了一會，花朝月拉過她的手在耳邊輕聲說道：“愛妃莫不是看上右相了？這可不行啊，右相對朕還大有用處啊。”

微微推過花朝月，瞟了眼他手上加重了力道，花朝月感受的她手上加重了力道，輕笑一聲繼續拉著她走進了大殿。

富麗堂皇的大殿上，那空著的龍椅格外引人注目，趙卿依順著往旁邊看去鳳椅上端坐著皇后，不想趙卿依想象的那樣刁悍兇惡，反而是非常的溫婉可親，完全不像是一位皇后，小巧的五官無一不是閨中的小家碧玉，雖不是傾國傾城，卻是讓人感到舒心的美。

趙卿依沒有想到花朝月身邊竟有這等女子，淡雅若蘭，氣質超群，縱然威嚴的鳳袍加身，也掩蓋不了她的氣質，也不愧是曹丞相家培養出來的女兒。

隨即在往下看去，花朝陽正坐在下方直直看著自己，微微退后一步，目光交接趙卿依心虛的撇開頭看向別處，永遠都面對不了花朝陽。

然而花朝月卻是沒有多大反應繼續牽起趙卿依的手走到龍椅跟前隨后轉身坐下，宮女扶著趙卿依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花朝月故意的，這個位置剛好對著花朝陽，這讓趙卿依坐如針氈。

花朝陽依舊什么都不避諱的直直看著趙卿依，那種眼神帶著憤怒，嘲諷，但更多的是那種無法言語的悲傷，在眼底悄悄彌漫。

趙卿讀得懂依懂花朝陽的悲傷，自己比他更悲傷卻要佯裝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比什么都要痛，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在場合不對的地方，多看錯的人的一眼都是痛的無法言喻。

不多時顧傾城也穿著正裝而來，精心妝容過的面容更加嬌艷，依舊是淡雅的紫色羅裙更為顧傾城添加了幾分色彩，她從容的走過一群人驚艷的目光坐在了花朝陽身邊，打斷了花朝陽與趙卿依之間的對視。

目光一瞬間都焦距在了顧傾城身上，誰都知道這天仙般的人物是最近國主請出山的神醫，身份自然金貴的很，卻不料居然坐在了皇親國戚位子，未免太過無禮，眾臣面面相覷。

但是這一瞬間趙卿依慶幸顧傾城的出現，松了一口氣，坐在這位置上頭上的鳳冠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司儀官在宣布著事情的過程，趙卿依都沒有聽進，眼神也不知道看著那里完全沒有焦距，花朝月俯身叫喚：“你給我清醒點，現在你該給皇后敬茶了。”

倏地回神，慌張的看向花朝月，在看看眾臣的反應趕緊起身，卻不料裙子太長加上自己的慌亂，不小心踩到了，身子朝后倒去

花朝陽立馬起身，但是花朝月只是抬手彎腰便接住了趙卿依，笑吟吟的對著她說道：“若是你在出什么意外，陽兒可就真的拼命都要把你搶走了。”

大口的喘著氣，由花朝月慢慢扶了起來，不經意的瞟向站著的花朝陽，此刻花朝陽正被顧傾城拉著坐下，趙卿依回眸收拾好心虛，接過宮女茶盞向皇后走去。

慢慢的跪了下了，把茶遞給曹挽歌：“妹妹給皇后娘娘敬茶。”

曹挽歌只是笑而不語，伸出素白的雙手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之后，從宮女那里拿過一個紅包給趙卿依，趙卿依伸手接過，曹挽歌一直對她帶著笑意，讓趙卿依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要與她分享男人了，為何她還那么大方得體對自己，何等的女子啊，帝王家的女人，都是那么悲哀。

完成了所有的程序，當太監宣布送入洞房的時候花朝陽手中的琉璃杯碎成了粉末，碎片深深扎進了肉里，臉色愈發蒼白，卻不做言語。

趙卿依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看花朝陽，所以她并不知道此刻花朝陽是怎樣的表情，只有顧傾城在心疼著花朝陽，自己卻無能為力。

在宮女把趙卿依扶起的時候，花朝月放下酒杯亦是站了起來：“且慢，朕還有事要與眾愛卿宣告。”

聽到花朝月的聲音，大殿立刻安靜了下來等待著花朝月接下來的話語。

“在朕大喜的日子，朕還要宣布一件喜事，那就是逍遙王的喜事，朕要把顧御醫賜給逍遙王，不日晚完婚。”聲音環繞在大殿各處，花朝陽不可置信的看著花朝月，隨即看向了趙卿依。

沒想到事情來得那么快，趙卿依亦是慌亂的看向花朝陽，但發覺花朝陽在看著自己，立馬收起慌亂的心情轉而微笑的對他，趙卿依覺得好苦。

看著趙卿依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猜到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不想再說什么，反而是顧傾城扶著花朝陽來到大殿中央跪下。

“民女謝主隆恩，以后叮當盡心竭力的照顧王爺。”手在花朝陽的手臂上使勁捏了一下，試圖讓花朝陽清醒。

花朝月等待著花朝陽的回答，趙卿依亦是揪著心在等待，花朝陽慢慢抬起頭，虛弱的說：“謝皇兄賜婚，臣弟感激不盡，在此也祝愿皇兄與新妃感情和睦。”一字一句似是拼盡生命在在說。

似一箭穿心的感覺，趙卿依如今已是在無所牽掛，他亦是有了歸宿，還是那么美得人兒伴在身側，自己已是無悔的永墮深淵。

隨著花朝月的大笑，禮儀又繼續進行了起來，宮女攙扶著趙卿依慢慢走出大殿，與花朝陽擦肩而過，雖然聲音很輕，但是趙卿依還是清楚的聽到從花朝陽口中說出的話語。

“好好活下去——”

自己無法給出回應，只能看著前方慢慢走去，怕在多看這一眼邊是在舍不下這抹陽光，這抹溫暖，都走到了這一步，再也不能不回頭了。

身后依舊熱鬧，紅的的綢緞掛在各處，極鮮艷卻極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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