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被他這么一問,反而愣住了,像這種問題確實不好回答,喜歡一個人,尤其是剛認(rèn)識不久就喜歡一個人,完全是憑靠感覺的,真要說個三七二十一出來還真有點兒困難。此刻被這位小師弟問到,她便臨時敷衍幾句,道:“因為你長得還很趁人意,心地又不像是大惡之人,還很可愛,年紀(jì)又和我差不多,武功也不高,還有……”
天賜被她說出這么多的有點,若是人類有條尾巴,天賜真要把尾巴翹起來了,只是“武功不高”這個理由讓他接受不了,天賜淡淡地道:“廢話,我的這些‘優(yōu)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還用你說。”
千尋看了看他有幾分氣憤的臉龐,道:“這就又是你的優(yōu)點了,莫名其妙地生氣,生起氣來也不具殺傷力,著實可愛。”
天賜不想聽這個師姐胡扯,彎下腰去看看這精心打造的小型亭臺樓閣,閣子一側(cè)也有一塊小石碑,上面也書就了一首小詩:
見花思實為果來,紅欲化果先自衰。小嘆此地?zé)o甘味,欲嘗桃李須自栽。落英繽紛滿芳甸,殘紅依稀向日開。軒外小榭飄花雨,亂紅飛過小亭臺。
見到這樣美妙的詩,天賜忍不住要問師姐,道:“師姐,這些詩是誰題的?”
千尋順便道:“當(dāng)然是爹題的了,除了爹誰還有這等文字功底。”
天賜向千尋豎起大拇指,訝道:“師傅還有這等嗜好,真是了不起。”
千尋詢問道:“你們平常人家的孩子,平時又沒事做,難道不學(xué)習(xí)嗎,這幾首詩又算得了什么?”
天賜道:“我們學(xué)倒是學(xué),只是沒有幾個認(rèn)真學(xué)的,我們上學(xué)都是圖個好玩。大部分人都不會作詩,倒是我爹飽讀詩書,做幾首這樣的詩倒是不成問題的。想不到師傅他一個老人家還有這點兒本事,這可是很難得的呀。”
千尋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爹十年前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媚骨書生,與其它三位叔叔可是齊名的,說起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天賜也聽到落花門里的長輩都叫師傅媚骨,原來是這么回事,天賜又道:“三位叔叔,莫成師傅還有幾位名震天下的兄弟嗎?”
千尋得意地回答道:“是呀,爹有三位結(jié)拜的兄弟,都是文武雙全的奇才,一個是琴劍書生,一個是詩酒書生,還有一個我忘了名字了,天下人都稱他們叫四大書生。百年前在武林中可是出盡了風(fēng)頭的,只是如今都隱跡了,后輩們很少有人知道的。”
天賜暗笑自己見識低,連這么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自己連聽說都沒聽說過,感覺師姐就像一本百科全書,什么都知道,天賜怎么也要利用這點兒資源,道:“那這四大書生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呢?”
千尋掠了掠覆在額前的幾縷發(fā)絲,道:“聽爹說琴劍書生和詩酒書生都加入‘天地盟’了,余下的那位忘了名字的書生也隱居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爹也一直想和他們書信來往,可是苦于沒有門道。他們四人的情誼可是比天更高、比海更深,是什么都不能淡化他們的情誼的,即使是現(xiàn)在分開了,爹說他們也會思念著當(dāng)年的情誼的。”
“天地盟是什么東西?”
千尋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聽爹說是一個組織,里面有十三個人,都是當(dāng)世的絕頂高手。”
天賜聽到絕頂高手四個字,來了興趣,道:“絕頂高手,要是以后我能加入其中就好了。”
千尋撇了一下嘴角,蔑視天賜,道:“你曉得什么,天地盟這個組織非正非邪,盟內(nèi)的人又極自私,絲毫沒有一點兒同盟情誼,就算是看著同盟人死,也不會幫你一把的。”
天賜赤心驟冷,道:“天下還有這么冷冰冰的門派,真是不可思議。”
“哎,真不知道我的兩位叔叔在里面怎么樣了,要是四大書生能夠再次重逢在一起就好了。”
天賜道:“你的兩位叔叔都進入了天地盟,想想那天地盟的實力可真是夠驚人的,只是不知道他們的老大是誰。”
千尋其實也明白天賜的好奇,尤其是年少的心想要知道最強的人的那種渴望,可天地盟是一個極秘密的組織,有些事情別說外人不知道,就算是天地盟中的一員也是可能毫不知情的。千尋搖搖頭,道:“這些事我都是聽爹說的,這個我也不知道。”
天賜驚奇地追問道:“師傅都那么大名聲了,為什么還要加入落花門呢?”
千尋悲從中來,淡淡地道:“這不都是為了我娘嗎,爹不想娘跟著他一起奔波于江湖之上,所以十年前才投入落花門。”
天賜鉆起了牛角尖,繼續(xù)問道:“天下又不止落花門一個門派,為何偏偏要入落花門呢,去無為道宗不是發(fā)展空間更大嗎?”
千尋吃完了手中的桃子,順手把桃核也扔了,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爹曾經(jīng)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我猜他肯定是怕無為道宗里高手太多,自己雖然也是江湖上的一大翹楚,到了無為道宗里恐怕也難做到什么較高的位置,所以才到落花門里。再者,爹是個好清靜的人,落花門和江湖上一些不三不四的門派又離得遠,這里風(fēng)景又好,很適合爹的,你想啊,不然爹也就不會精心打造這個萬卉園了。”
天賜道:“你爹這么厲害,要加入落花門,掌門會同意嗎?掌門難道不會擔(dān)心他的寶座會換人了嗎?”
千尋道:“這個大可以放心,爹不是那種貪得無厭之人。我聽師兄們說,掌門好像從前就認(rèn)識我爹。我爹要加入落花門,他哼也沒哼一聲就直接答應(yīng)了,還在落花門多加了一個易苑,讓爹做了易苑的首座。”
面對著這樣一位見多識廣的師姐,天賜佩服極了,自己的確是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啊。天賜紅著臉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師姐知道的可真多啊,哎,我……我……都成井底之蛙了。”
千尋撇嘴一笑,道:“這個你不用自卑,你在我們這些修道門派中呆得久了,自然會知道很多事的,我要不是爹和師兄們跟我講,這些事也不會知道的。”
天賜忍不住又哀嘆一聲,大聲嚷道:“當(dāng)年名震天下的四大書生哪,現(xiàn)在怎么這么分崩離析,天下真是聚少離多。爹娘,玉兒,將來我一定會回去看你們的,你們一定要等著我啊。”
千尋聽到天賜說爹娘還好,一聽到玉兒兩個字,竟然莫名其妙地吃起了未曾謀面的玉兒的醋來,面上一冷,繃起一張臉把天賜莫名其妙地看了幾眼,世人都說女人心小,這話真是一點兒不錯,連現(xiàn)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烙上了“心小”的印兒了。
天賜是不會明白千尋這種變化的原因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什么錯事,也沒有隨意地諷刺人,自己只是說了一點兒心里話而已,究竟師姐的臉為什么由晴轉(zhuǎn)陰呢,天賜也只是好奇,也不敢去問,因為在師姐那由晴轉(zhuǎn)陰的臉上隨時都有可能下起瓢潑大雨,并且一發(fā)不可收拾。昨天她的臉本來還是晴天都被二師兄提起往事給弄哭了,今天他的臉已經(jīng)是陰天了,若是真下起雨來,肯定是難以想象的。
天賜干脆懶得去和她搭話,順著路到了前面一處草坪,這兒青草很茂盛,草葉綠得發(fā)亮,處身于這片地方感到很暄和,還有淡淡的曬人感覺,怪不得草長得這么好。天賜朝前面看了看,不遠處竟然有一個書桌,桌上有硯臺,筆架,毛筆,宣紙,還有顏料。天賜忍不住向那個書桌走過去,桌子右邊竟然有一副未畫完的畫,天賜看時,畫的正是剛才自己站的那個地方的草,畫得形象逼真,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覺。畫的右上角有小詩一首,天賜讀了一遍,寫的正是草,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春風(fēng)料峭出嫩晴,莽莽原上草青青。未教枯枝綴翠葉,不使柔條點妖紅。萬千芬芳皆未秀,造物園中惟草秾。問君何草恁離離,獨占春光一分榮。
天賜拿起筆,準(zhǔn)備自己也隨便揮上幾筆,不料背后一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天賜嚇了一跳,轉(zhuǎn)身一看,竟然是千尋,她的面上早已沒有了悲色,反而有幾分喜悅。天賜一面調(diào)節(jié)自己因驚嚇而被震懾的情緒,一面佩服這位師姐悲喜隨心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
千尋大喝一聲:“不許動我爹的東西。”
天賜驚魂未定,嚇得立馬縮回了手,兩眼直勾勾地盯住師姐,手中的筆又落回筆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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