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也沒閑著,剛出門就得到了新的戰報,便匆匆趕去了議事殿。當夜,悟空和白月馨、墨影三人為戰略部署整整忙了一夜,天蒙蒙亮時才去微微瞇了一小會兒,醒來便見天已大亮,悟空匆匆洗了把臉,就到了殘花軒。
唐僧依舊是昏迷著,也沒見有沒有起色,只有沙僧還在照看,八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連影子都沒有看到。
“大師兄你來看師父啦!”沙僧面有倦容地沖著悟空微微一笑,暗紅色的大胡子似乎更茂盛了些。
他淡淡嗯了一聲,輕輕步到床邊看了看唐僧,便轉身問道:“師父一直都昏迷著?”
“是啊,昨晚灌了兩次湯藥,也沒有見好轉的樣子。”沙僧面有憂色。
“這是劇毒的黑寡婦,想是要些時日才會有起色的吧。”悟空語調淡淡地安慰,轉而漫不經心道:“八戒呢?這么大清早他不在睡覺,還會去哪里,怎么不見他人影?”
“二師兄?”沙僧撓著頭道,“先前我一不小心睡著了,沒注意他去哪兒了,可能是去茅廁了吧。”
“也許吧,迷路了也說不定呢。”悟空翹了翹嘴角。
“對了,大師兄,怎么不見紫鳶姑娘,女兒國那日便再沒見過她了,她還好吧?”沙僧湊近悟空,輕描淡寫道。
“她……”悟空心中一緊,若是他們知道紫鳶懷孕,必定會牽扯到五百年前的事,現在這種情況下哪里還有時間和精力跟他們解釋清楚,而且只怕越描越黑。
“她回纖羽國有些事情……”悟空沒有看他的眼睛,含糊道,“本圣還有些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他,本圣明日再來看師父。”
悟空說完,就轉身匆匆離去了,他的腳步太急,沒有看到身后沙僧的眼底微微有赤紅色的光華涌動,那濃密的暗紅色胡須下,厚厚的嘴唇彎成一抹輕蔑的微笑。
悟空剛出殘花軒外沒走幾步,就撞上了八戒,而八戒竟大叫一聲,連退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死肥豬,大喊大叫什么呀!”悟空理了理衣襟,惱怒道。
“猴哥啊……”八戒尷尬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吞了吞口水道:“你這么早就來看師父了啊……”
悟空鼻子哼了哼,算是答應,然后沒好氣地說:“你這個不睡到日上三竿絕對不會醒的性子,這大清早的跑哪兒去了?”
“……我上茅房不行啊?!”八戒突然嚷了起來,轉了轉眼珠,垂眼看著腳尖。
“上茅房就上茅房,這么大聲干什么,是不是你迷路了啊,哈哈。”悟空看他那慌張的樣子,嘲笑道。
“哼,這點小地方我還能迷路啊。”八戒不屑道,同時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他皺著眉頭,壓低聲音賊賊道:“猴哥,怎么不見紫鳶啊,你倆平時不是如膠似漆,一刻都分離不了的嗎?”
“本圣都說了,她回纖羽國處理一些事情。”悟空煩躁地大聲道。
“我就關心一問,你這么激動做什么嘛。”八戒扁著嘴嘟囔道,他抬起粗壯的手臂,支著下巴,自顧自道:“可是這個時候回纖羽國,不是自投羅網嗎?玉帝可是正在找紫鳶呢!”最后幾個字,他故意語調放緩,同時饒有深意地偷偷看了看悟空。
“……自然是偷偷回去了……”八戒見悟空眼神飄忽,聲音增大了許多,心中暗笑,正想接著問,只聽身后一清脆的女聲傳來:“本帝回去召喚本帝的護法來,有什么不對嗎?”
八戒和悟空皆是一驚,烏黑的長發挽著高高的發髻,微微有些蒼白的小臉,依舊燦爛如星河的紫色眼瞳,一襲裙擺寬大的紫紗裙也遮掩不住高高隆起的腹部,俏生生地站在二人身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八戒的,不是紫鳶,卻是何人。
“紫鳶你……”悟空有些吃驚地看著紫鳶就這樣挺著大肚子站在八戒面前,但見她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且神態自若。雖不知紫鳶心里什么打算,但悟空馬上收斂了驚訝的表情,趕上一步站在紫鳶身邊,輕輕環著她嗔怪道:“都要當娘的人了,還到處亂跑……”
“你……要當娘了?!”八戒先是一驚,然后繼續道:“是……猴哥的孩子嗎?”
紫鳶一愣,微微地點了點頭。
“……”八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發現紫鳶和悟空一臉怪異地看著自己,突然大叫起來:“哇啊!猴哥!你太過分了啊!竟然真的做出這種事來,要是師父在,一定會被你氣死的啦!”
“本圣都說過了,本圣與紫鳶五百年前就成婚了,孩子也……”他感覺到紫鳶輕輕掐了他一下,聲音小了下去。
“唐長老好些了嗎?”紫鳶淡笑著岔開話題。
“師父?……還好吧……”八戒有些心不在焉。
“報!”一名黑衣男子急匆匆地從半空中落下,那人是鼠族的錦良,因為鼠族族人身法靈活,為妖界頂尖,而這錦良是鼠族速度最快的族人,便令其負責傳遞軍情,他垂著頭,單膝跪在悟空面前,語速急促地大聲道:“大圣,軍情緊急,白月護法和黑云護法請您馬上去議事殿……”
悟空擰緊了眉頭,在紫鳶耳邊輕語幾句,便匆忙趕去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八戒的臉色有些陰沉。
沒想到,悟空這一去就是十幾天,其間連連敗退的戰報也不斷傳來,悟空和白月馨、墨影三人已經趕赴前線,紫鳶即將臨盆,不便到處走動,只能在羽裳殿內干等著。
悟空回來的時候是風塵仆仆,一臉倦容,下巴長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他一回來就直奔羽裳殿,火急火燎地沖進空無一人的內殿,見紫鳶安然無恙,便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但是表情又變得氣憤起來。
“怎么了?”紫鳶半倚在美人榻上,看著表情變換古怪的悟空。
“唉,想不到,那頭死肥豬竟然是玉帝那臭老頭的細作!”悟空氣得咬牙切齒。“我們連連敗退,就是他把情報傳出去的,結果被墨影發現,不過最后還是讓他跑了!”
事情是這樣的。
悟空離開無極圣宮第二天,豬八戒來到了軍營。
“你來做什么?”悟空正埋著頭看地圖。
“嘿,還不是你的夫人不放心你……”八戒賊賊地笑著。
“大圣!敵軍從右翼攻來,正是我軍薄弱的位置,墨影那邊情況不妙,與大部隊失去了聯系……”白月馨沖了進來,在沙盤地圖上擺下了目前右翼的局勢。
悟空擰著眉,一言不發地,沉思著。
“大圣,屬下帶一隊人馬……”
“不行!左翼是我們的主力,敵方定是想引你去救援,然后再攻左翼,這樣我們救援不及,就完全陷入被動狀態了。”
“可是如果不去,墨影那邊被控制住,對我們也是極度不利!”
“撤退!”悟空低沉地吼道。
“什么?”白月馨一驚,但是也立刻就明白悟空的意思。
“猿澈呢?宣猿澈進來!”悟空對著帳外的士兵喊著。
猿澈,五百年前是靈猿家族的翹楚,與悟空有一點點遠房的血緣關系。當年悟空一去不返,妖界分裂,他作為族長,護著靈猿家族不致被滅,使得這五百年間,靈猿家族仍保有妖界三大家族之一的地位。經過了五百年的歷練,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粉面書生的模樣,現在的他蓄著兩撇八字胡,更像是個正值盛年的成熟男子,他是修行之人,但因為為家族籌劃費盡了心血,眉眼間已然有些風霜的痕跡,看起來竟比悟空還要蒼老些。
“以退為進,你負責的左翼白月軍趁夜色緩緩撤退,不要拔寨,以免被他們發現。對了,同時你與猿澈交換,由他帶著大部分軍隊做出撤退的假象準備接應你,你帶上軍中好手去救援墨影,切記突圍救人即可,不要戀戰!……先這樣吧。”悟空閉著眼,揉了揉太陽穴。
可是一切都沒有這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