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石頭的哭聲，王大放下手上的活急忙地走到屋前。小石頭見了他，拎著食盒晃晃悠悠地撲到他腿上，藏著臉，哭得更大聲了。
“這是怎么了？”王大把食盒放到一邊，伸手攬著他，替他撫著背。
“對不起。”緊跟在后的修姍連忙道歉，“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把他從凳子上撞下去，害他頭上腫了一塊。這個，要我怎么做才好?！?/p>
“沒事……”說著，王大伸手揉著小石頭的腫塊，眉頭微微一皺。
“真是對不起，”修姍慚愧地低著頭，“小石頭，要不你打我一下出出氣吧。”
小石頭也不理他，抱著王大的腿哭個不停。王大沉著臉，知她不是有意，也不怪她，“姑娘不要在意，這孩子就是愛哭。修凡他們早上離開時，準備了午飯的菜，熱一下就能吃。他們就不回來了。飯菜正熱著，姑娘再添把火，吃完了再給宋姑娘帶一份去。”
“我……”小石頭哽咽著抬起頭，仍想替若瑛送飯。
“好?！敝浪囊馑?，王大點點頭，替他擦了擦臉，拉著他進了屋，“洗把臉，爹爹替你好好吹吹就不疼了。”
“嗯?！彼c頭，眼中的淚還撲噗往外冒。
修姍看得心疼，又幫不上忙，只得到廚房熱飯。不過讓她做這些，顯然是叫錯人了，修浩他們不想讓她做飯是有原因的，連添個柴熱一下飯菜都有辦法讓飯菜燒焦，就更不用說煮飯了。等小石頭止了哭，坐著等開飯時，修姍站在廚房左右為難。真不該用火咒讓飯菜快點好，整個都焦了，她后悔地嘆氣。
“姑娘，飯菜好了嗎？”王大進來催，一聞到刺鼻的焦味和修姍尷尬的笑，便知不好。怪不得早上修浩交待了不要讓修姍進廚房，說她做不來這個，他還以為怕她臟了衣裳，想不到她是真的不會到這個地步。
“要不，重新煮一鍋？”她陪笑著建議。
窮山村的人，哪里會浪費，王大用力搖頭，“算了，將就著吃吧?！?/p>
至少晚飯，能有好吃的，他想。人真不能只看外表，修凡看上去兇惡，卻擅長下廚，還會縫補衣服，小石頭從若瑛那兒拿來的獸皮衣被他改得大小正好，還多做了一頂帽子留著給小石頭更冷的時候戴，而修姍也就看著好看，什么也做不來，幸好她是飛靈門人，不然嫁到小戶人家添亂。一邊想著，一邊布置擺好碗筷，王大吃著發黑的飯菜，實在有點咽不下去。
“爹爹，這個好苦?！毙∈^吃著黑乎乎的菜，苦著臉說，“娘也吃這個嗎？”
“??？”王大愣了一下，朝假裝不在意低頭吃得緩慢的修姍瞟了一眼，“還是……得送一下吧?！?/p>
“哦?！?/p>
哇，好丟臉，修姍無奈地想，要是讓若瑛吃了還不知擺什么臉呢，這個還不如她的肉干。
暗暗嘆了很久，她最終還是跟小石頭一起給若瑛送飯去。路上，小石頭開心地拎著食盒，好幾次差點摔倒，她壞心地期待他摔倒讓飯菜倒掉，又小心護著他。她可不要再聽他大哭了。
到了打鐵鋪，小石頭走到門簾前，大聲朝里面喊，“娘，我送飯來了?！?/p>
希望別聽到，修姍暗暗期待，之前他們在外面叫里面也沒有反應，一定是鐵門太厚聲音傳不進去，要是若瑛一直沒發現等晚上了就有修凡做的飯菜吃，沒機會嫌她把東西煮壞。正盤算著，若瑛從里面出來，修姍一愣，氣惱指著她。
“你之前難道都是裝聽不見？”
若瑛也不理她，接過食盒就退到里面的屋子，在桌上端出飯菜。修姍跟進去還想跟她理論，等看到黑色一團的飯菜，不由心虛地沒了聲音。瞟了一眼飯菜，若瑛坐了下來，吃了一大口，馬上呆在那里。
有那么難吃嗎，修姍還是第一次從若瑛臉上看出表情的變化，心知的確是有那么點難吃。若瑛抬起頭，目光緊盯著心虛的修姍，明是晦暗的目光，卻讓修姍緊張地摸了摸鼻子。
“好了，是我做壞了，不想吃就別吃了?！?/p>
收回目光，若瑛沒有多說，大口把東西都吃完了。修姍頓了一下，自己都過意不去。
“別吃了，很難吃吧？”
“長力氣?！比翮f，難得回修姍的話。
“就為了長力氣嗎？吃肉干也是？”修姍不禁問，“為了鑄劍嗎，晚上不睡也是為了鑄劍，一直呆在這里也是為了鑄劍，虧你受得了，是我的話早就不干了。你很喜歡鑄劍嗎？”
瞟了她一眼，若瑛沒有回話，起身收拾了碗筷。
“喂，你別又不說話了?！毙迠櫚醋∷氖?，卻阻不下她的動作。緊緊皺起眉，她用力想按住她的手，力氣卻完全敵不過她。恨恨一咬唇，她松開手，從若瑛的口袋里抓了一把肉干，“我也要長力氣，別以為你力氣比我大就了不起。我，我可是飛靈門百年難得的劍術奇才?！?/p>
若瑛不理她，顧自回了鑄劍室。說了自大的話卻被忽視，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修姍羞愧地想，氣惱地靠墻站在鋪子里，恨恨咬著從若瑛那兒拿來的肉干。咬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小石頭正眼巴巴地望著。
“你想要吃？”她揚著手里的肉干問，心想，這么硬的東西有什么好吃的。
“娘給的？”他吸著口水問，午飯只吃了一點，他肚子不但沒有飽，反而更餓了。
“算是吧?！毙迠檸е奶撘崎_目光，遞了幾塊給他，“給你?！?/p>
“嗯。娘真好。”他開心接了過去。
修姍皺起眉，問道，“明明是我給你的，怎么不夸我夸你娘呀？”
“這是娘的?！毙∈^一本正經地回答，放著一塊在嘴里含著。
學著他的樣子，修姍也含了一塊在嘴里，隔了很久嚼了一下，沒有那么硬，還有一股子特別的香味。這個，好像有點好吃，修姍暗想，別扭地盯著手里剩下的肉塊，良久才又含了一塊。她午飯也沒有吃飽，不然才不吃她做的東西。
打鐵鋪沒有什么人來，倒是路過的村民不時好奇地看向她。有人經過時，修姍勉強擺出正經的模樣，不想讓人看輕了飛靈門，等人一離開，她又是哈欠又是瞌睡。
坐到下午，她伸了一個懶腰，望見有個村婦拎著籃子要從打鐵鋪前過。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村婦已經來來回回好幾次了。她有這么稀奇嗎，又不是關在籠子里讓人看的動物，真讓人不舒服，修姍心下抱怨。不過這次，村婦沒有從鋪前經過，而是徑直走到鋪子里。
“小石子，又在看鋪呀？”她打了招呼，像是才看到修姍一樣，驚奇地問，“這位姑娘莫不是飛靈門的人，你也幫著看鋪，還是有別的事，這里有妖嗎，果然有嗎……小石頭這身衣服也是你們送的嗎？”
這么多問題，讓她答哪個好呢，修姍為難地想，欠身微笑地說，“在下飛靈門修姍，因為有幾件要用的鐵器，特來請宋姑娘打造，并不是因為妖魔而來。至于小石頭的衣服，也是宋姑娘給他的。”就是修凡師兄幫著改過才像個樣子。
“哦，原來是這樣。這里真的沒有妖嗎，我常聽人說，山上有。不是有兩位飛靈門的貴人去山上了嗎，是去尋妖了嗎？”
“不是。因為宋姑娘說要用木柴抵打造鐵器的錢，兩位師兄才上山砍柴的?！?/p>
“小宋也真是的?！彼裨挂痪?，不知是怪若瑛收受報酬還是怪她沒有收錢。怕失言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指著小石頭說，“我是他嬸嬸，我家男人和他爹是堂兄弟。我還替他跟小宋說過親，就是兩人都不應，白費了我的苦心。你說兩個人在一起，互相有個伴多好?！?/p>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修姍招呼道，“王大嬸過來是有事，是想買鐵器嗎？”
“是，想買把斧子，多砍些柴禾好過冬?！?/p>
“讓隨便選，價錢……小石頭，價錢是多少來著？”她轉頭問。
小石頭一直低著頭，小心朝修姍那兒挪了挪，紅著臉搖搖頭。
“嘖，這笨孩子，天天坐這兒怎么會不知道呢。不知道也不問。如今這鋪里有別人在，你就去別處幫個忙，省得將來什么都做不了成個累贅。”
這是什么話，修姍臉上一沉，大聲叫道，“王大嬸！”怕又說錯什么壞了原本鄰里間的關系，她忍下氣，對嚇了一跳的女人淡淡地說，“你看著給就是了，都鄉里鄉親的。”
“這怎么成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從袖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串錢，“那我就拿走了?！?/p>
還真好意思，修姍目光數著那串錢，心想，這勉強就算成本價，幸好若瑛不靠這個過日子，不然早賠死了。
王大嬸從桌上的三把斧子里選了許久，才拿了一把，又壓低聲音跟帶著幾分不忍耐的修姍說，“小宋的東西呀，就是太鈍，你們還不如進城找家老字號的打呢。還有，這個山上可能真有妖，你們還是仔細找找，隔幾年就有小孩子失蹤呢?！?/p>
“呵，多謝指教了。”哪有那么多妖呀，要是有，他們早發現了，賺了便宜還壞人生意，這樣的人最容易疑心生暗鬼，修姍心下冷笑。
感覺出修姍有些不高興，王大嬸干笑一聲，收起斧子告辭，“那我就走了。小石頭，好好看著鋪子。”
臨走時，她還上下打量了修姍個夠，修姍努力保持著儀態，等她一走，就大嘆一口冷氣。越想越覺得虧，哪怕這不是長久生意，也不能虧錢呀，找機會一定要好好勸勸若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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