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習遠的步步緊逼以及柳金枝的挑釁,宋昔的眸底沒有半點驚慌與懼意,相反,是一如既往的信心滿滿。
因為宋昔堅信,楊秀姑的眸光不是會撒謊,趙錦娘的描述不會失誤,那么該要如何才能柳金枝原形畢露呢?此時此刻若是李賢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幫她想到辦法。
不過,一想到李賢與柳金枝的關系,宋昔又不經意搖了搖頭,就算他倆是不是親生母子關系,畢竟柳金枝一手養大了李賢,對他有養育之恩,宋昔也覺得此事不宜李賢出面,也幸好這個時候李賢選擇了離開,否則,她也怕自己會有一絲徇私枉顧之情,從而讓殺人不眨眼的柳金枝逍遙法外了。
冥思苦想的宋昔才剛走出衙門口,冷不防便撞進一個人的懷抱。懊惱不已的宋昔猛地抬頭,準備罵罵對方。
結果,撞入眼簾的竟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李賢,你,你不是離開了嗎?怎么又回來了?”嘴上雖這么說,宋昔的眸底還是劃過一抹難掩的喜悅之情。
李賢卻是二話不說,便將宋昔緊緊擁入懷里,許久才說:“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再說!”
隨后,李賢將宋昔帶到了他常去的茶莊,兩人在一個僻靜的雅間坐了下來。
“你似乎遇上什么麻煩了?”李賢勾勾唇,掃了一臉愁眉不展的宋昔一眼。
“哎……此事不知該不該跟你說?”
“怎么,跟本少爺說話還有遲疑的時候,這可不像是你宋小昔的個性哦!”李賢的嘴角的笑意更深。
“是關于你娘柳金枝的!你說我該跟你說嗎?”宋昔忍不住白了李賢一眼,這才脫口而出。
果然,李賢眸底的笑意立即收起,他貌似不經意地掃了宋昔一眼,便斂下雙目說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該怎么定罪,便怎么定罪,你不必顧及我的感受。我的養父養母對我這十六年的養育之恩,我雖不能及時報答,但也絕不會助紂為虐,視無辜而死之人的性命為草介,殺人償命這是歷代筵席下來的祖訓祖規,誰也無法改變!原本,我欲在他們行刑前離開,不忍看到我的養父養母魂斷斷頭臺,可如今我卻想通了,他們養育我十六年,送他們最后一程為他們料理身后事也是做子女的應盡的責任!”
宋昔聽后搖了搖頭,“眼下事情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嚴重!這也我糾結為難之處!我本無心邀功出風頭,但是,我師兄習遠得理不饒人,你娘柳金枝害了那么多條人命還逍遙法外,實在令人難平心頭之怒,如果在此時此際,我選擇了沉默以對,就完全忘記了我當初苦求爹爹要學檢尸法則的初衷,人命大于天,為死者代言是檢尸者的天責,不可違備也不可因私枉縱任何人!”
李賢聞言,認真地點點頭,他溫柔地為宋昔拔去發際的些許雪沫,“我能理解!無論日后你做出什么樣的舉動,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宋昔聽罷,便突然拉住了李賢的手,遲疑著說:“我知道我這樣或許有些殘酷,可是我實在無法讓兇手逍遙法外,哪怕你以后會因此而疏遠我,但我也依然不會后悔今天的決定!”
李賢用另一只手覆在宋昔的手背上,“說吧!你想到了什么辦法,逼他們就范!”
宋昔微微頓了頓,還是俯在李賢的耳邊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李賢聽后,眉頭深深的蹙起,但依然沒有半句反駁。
隨后,宋昔便為接下來的計劃去做準備,而李賢側獨自留在茶莊。他站在窗前,望著宋昔離去的身影,眸底終是劃過一抹復雜之色。
“阿郎!”爾后,李賢回頭喚來門外的阿郎。
“少爺,您有何吩咐!”
“去地牢!”
李知縣做夢沒有想到,他為官幾十年判過無數冤案,在他的手底下斬殺過無數的要犯,卻不曾想到自己終有一天也像他們一樣,被關在這個陰冷潮濕的地牢里,成為階下囚。
他像個木頭人一樣,靠墻而坐,憶起往昔時而發笑,時而又無聲流淚。他是在柳金枝生產暈過去時,才發現夫人是陰陽怪人的秘密的。
這么多年,為了守住夫人的那個秘密,他忍辱負重,甚至為了穩住夫人的情緒,他買通了穩婆一起瞞著夫人,她當時生下的那個孩子早已夭折的事實,然后再趁夫人昏迷之際,他在城外的破廟里巧遇一個懷抱嬰孩的異鄉人,也就是那個一念之差,他居然揮劍將那個身負重傷的異鄉人殺死,奪了他懷里的男嬰。
事后,擔心東窗事發,三更半夜又去破廟將那個異鄉人的尸首埋在了深山老林里,這一眨眼就是十六年。
當年被他搶來的男嬰已經十六歲,而他的夫人也因異于常人的身體差異,惹出了一起起禍端。李知縣在想,償若當初他聽信了穩婆的話,趁夫人昏睡之際,一刀割了那條異物,那是不是就沒有今日一樁樁命案?
歸根結底,都是一念之差惹來的禍端。
“李大人,李少爺來看你了!”聽到牢頭的聲音,李知縣從思緒里回過神來,一抬頭果然就見到一臉漠然的李賢,定定地立在牢門外。
“賢兒……”那一刻,李知縣的淚水竟如決堤的潮水般涌出。
李賢并沒有動,只是淡淡地問:“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嗎?”
李知縣默然點頭。
“你可知你殺死的那名異鄉武士是何許人也?”并不等李知縣回答,李賢又繼續說道:“他是我的親舅舅!十六年的養育之思,我本該報答二位雙親,怎奈你們竟是殺我至親的仇人!”
“賢兒,對不起!為父當初并不知實情啊!”望著李賢滿臉怒容的模樣,李知縣的眼底除了愧疚,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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