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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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親自去抓藥，除了跟紫薇說的那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小廝在配藥時聽大夫說起什么而在府中說漏了嘴。

早在南陽時，常太醫為紫薇把脈之后，就暗地里跟我說過，紫薇在娘胎里的時候，因她娘親的緣故，天生有一股憂郁之氣糾結于體內，再加上后來被皇后施以嚴刑、為救皇阿瑪而挨刀、關宗人府的膽戰心驚、上法場的生死一線、失明時的萬念俱灰，總之，是這兩年來所遭受的種種劫難，使她的身子已經不堪承受重負。雖說平日里看不出端倪，但早已是氣血兩虧。若不好好調理了，不但不易受孕，且健康狀況會每況愈下。

對于有沒有子嗣，我倒看得不是很重，盡管我是非常希望能得到我與紫薇愛情的結晶，我與紫薇的孩子，必定是非常非?？蓯奂奥斆鞯?。但是，跟紫薇的健康相比，一切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再說，還有爾泰啊，他的兒子將來也可以繼承福家家業的。

我只要我的紫薇健健康康的，快快樂樂的，和我白首到老，這就夠了！

自然，這事情不能讓阿瑪、額娘知道，免得他們擔心，更不能讓紫薇知道。她這個人啊，一遇到要累及我的事，就會想把我推開，然后獨自承擔。幾次三番的“分手”，讓我至今想起猶自心痛，心痛著這個嬌嬌弱弱的女子，居然這般堅強的意志，如此的為我著想，如此的保護我！

所以，我再三拜托了常太醫保守這個秘密，對老佛爺與皇阿瑪也只說是紫薇身子虛弱，稍事調理即可。

從福家平素里抓藥的，北京城最大的“百草堂”配齊了最上品的藥材出來，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忽然發現我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北京城的天空竟然是如此的蔚藍，空氣是如此的清新。

我從小習文練武，不到十八歲就成了皇上的“御前行走”，一直是阿瑪和額娘的驕傲，旁人眼中的杰出青年。可每每獨處之時，我總是問自已究竟想要什么？人生的目標究竟是什么？

直到遇見了紫薇，我的生命才真正的有了意義！有這么一個女子等著我去憐惜，值得我用一生去付出，才不枉來人世間來一遭！為了回報她的傾心一顧，我情愿舍去富貴功名，做一對布衣夫妻。

我不怕別人笑我癡傻，情到深處，又有誰能免得了“癡傻”二字？

想到紫薇，想起昨夜的恩愛歡娛，我禁不住笑上唇角：紫薇，我出來快一個時辰了，你在家是中可好？可曾念著我？

快馬加鞭地趕回學士府，把藥與紫砂藥罐一并交給了侍琴，再三叮囑了煎藥時需注意的事項，然后才笑著對聽紫薇講“出逃記”聽得津津有味的額娘說：“額娘，這故事長著呢，就是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您呢，留著點以后聽，豈不是更好？這會子，兒子可是肚子餓了?！?/p>

“哎呀，怎么這樣快就到晌午了？”額娘連道：“是我不好，光知道聽得入迷了，卻忘了時辰。紫薇，累了吧？快些吃罷飯，你們小倆口回自己的院中歇著吧。”

廚房的丫頭們把酒菜送了上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用完了中膳。

阿瑪開口說：“你們兩個回去吧。晚膳便在自己的院中吃即可，不用再跑來跑去了。明兒個要宴請世交長輩，少不得要勞動你們，早些休息吧。”

額娘又囑咐了幾句“記得叫紫薇吃藥”之類的話。我和紫薇便告退了出來。

遣退了跟隨的人，我牽著紫薇的手，沿著長長的回廊，穿過綠葉成蔭的小徑，朝東跨院走去。

“給額娘講了大半天的書，真是辛苦你了?！苯K于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摟了她那纖細的腰肢，輕輕說道。

“這不是辛苦，這是幸福與溫馨。”紫薇依偎著我的肩膀說：“紫薇何其之幸，能有這般慈愛公公婆婆。雖說從小我娘把我視若掌上明珠，但沒有父親的家庭總不齊全。如今，我從小所欠缺的家庭溫情全都被補齊了，我再也無憾了！我現在心中只是擔心不能做得更好，讓他們失望?！?/p>

“傻瓜，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比我這個當兒子的不知道要貼心多少呢？只怕從此以后阿瑪、額娘的眼中只有媳婦，而沒有兒子了?！蔽叶褐f。

紫薇聞言停住了腳步，認認真真地看著我說：“我現在終于知道了，你的品格，你的豁達大度都來自何處！我實在是非常非常地感激阿瑪、額娘，他們生養培育了這樣的一個你，才有了今日這樣的一個我?！?/p>

“哈，你就不要夸我了，我可是要得意的喔?！备袆又啵胰滩蛔∠胍ネ迪惴紳?。

“別這樣，讓下人看到了，豈不是要羞死人?！弊限蓖崎_了我，紅著臉朝前跑去，走到院門處，卻又倚著墻角兒對我回眸一笑。

我心中一蕩，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都已經是夫妻了，你還是這樣的放不開么？”

想起了一事，我忙拉著她走進院子中，卻不往房中走去，而是直著東跨院的小花園而行。

“我要帶我去哪？”紫薇奇道。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蔽夜逝摰卣f。

穿過月洞門，我指著秋千架旁的新植綠蔭說：“紫薇，你看這是什么？”

“?。孔限睒?！爾康，你這是從哪弄來的這么多的紫薇樹？”紫薇驚喜交加地說。

“這些日子以來，我派人到處尋覓最優良的紫薇花樹，終于在你這紫薇仙女嫁到福家之前得全了。你看，這棵是赤薇樹，這株是銀薇樹，這株樹是翠薇樹，還有這株最珍貴美麗的紫薇樹，是我親手栽下的，我把遍天之下所有的品種都搜集了。等到七月花開的時候，我們便可以在這花蔭之下詠詩作畫，調琴唱歌！那便真應了‘紫薇郎伴紫薇花’了。紫薇，你喜不喜歡？”

“爾康，我真是太喜歡了！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為我用心。”紫薇的臉上揚著光，撲到了我的懷里快樂地說。

看到她這樣的快樂，我自然更加快樂了，雙臂緊緊地摟緊了她：“看到你這樣的開心，我的心思總算沒有白費。不過，夫人，你以后可不可以老說‘謝謝’兩字？讓妻子開心，本來就是做丈夫的理該做的事情。你這么客氣，倒顯得生疏了?！?/p>

紫薇“撲嗤”一笑，從我的懷里抬起頭說：“夫為妻綱，我怎敢對夫君您不客氣，不敬重呢？等哪天‘老爺’您一生氣，紫薇可是沒有容身之地了?！?/p>

她的調侃讓我哭笑不得：“好啊，你現在可是越來越壞了，居在來取笑我？什么夫為妻綱？依我說婦唱夫隨倒是差不多！自從小燕子祭天那天，你倒在我的腳下開始，我哪次不是依著你？順著你？我生平第一怕的事就是你不要我了！難怪永琪要說我是‘無有瀟灑男兒狀，盡做癡呆兒女態’，看來我福爾康這輩子，都要在你這小女子面前低聲下氣了?！?/p>

紫薇“咯咯”笑出了聲來：“看你說的，倒把我說得象惡婦似的?！?/p>

說著說著，她象是想起了什么，忙說：“你提起永琪，我心中有許多的不明白，想要問你一下。他和小燕子的兩年之約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說離開小燕子回宮是為了帶給愉妃娘娘和欣榮希望的寄托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暗暗叫苦，實在懊悔自己什么不好提，偏偏提到永琪？只得支吾其詞，想把話帶了過去。

可聰明如她，怎么這么容易被我蒙哄過關？

“爾康，你發過誓不可以對我有秘密的？上次在‘涵水亭’你和永琪兩個人就沒對我說實話。你今天再這樣，我可真要生氣了！”

見她欲掙脫我的懷抱，我忙說：“好，好，我告訴你就是了?？墒悄懵犃瞬辉S激動，更不許生氣?！?/p>

“我不生氣就是了，你快點說啊！”

于是，我只得把永琪的那個計劃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然后低首暗暗觀察她的神情。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臉色立刻大變，一把推開我的雙臂，激動地說：“你們……你們男人怎么可以這樣？這要置小燕子于何地？”

“紫薇，這事跟我無關，只是永琪一個人的事情！愉妃娘娘是永琪的額娘，欣榮是永琪的福晉，你不要把我攪和進去好不好？這事，我也是在回宮之后，永琪才告訴我的。什么‘你們男人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福爾康是什么樣的人，你心中不清楚嗎？我不是永琪，我的額娘也不是愉妃娘娘！我的生命里也決不允許出現第二個女人！我……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她的一席話，倒把我說得生起氣來了，說話的語氣不免加重了些。紫薇啊紫薇，便算是你心疼著小燕子，你也不能對我這說這樣的話啊！

紫薇怔怔地看著我，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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