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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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原來是拾畫。
爾康緊緊拉住我欲掙脫的手,沉聲道:“什么事?”
“稟額附,格格的藥煎好了,侍琴姐姐叫奴婢來請格格前去服藥。”
“好,你先回去吧,我們馬上就回房。”
見拾畫走遠了,我埋怨爾康說:“剛才在拾畫面前你怎么不放開我啊?我們在丫頭們面前拉拉扯扯的,多不好意思啊!這會讓別人不尊重的。”
“紫薇,你這是怎么回事啊?我覺得你這次從南陽回來后有些變了,變得規規短短,怕這怕那了!我們是新婚夫妻,拉拉手又怎么了?要不我們以后走路也要至少保持三丈遠好不好?然后再相互說著‘老爺請’,‘夫人請’之類的話!”
看到他氣呼呼的模樣,我禁不住笑出了聲來:“看你說的,哪有這么嚴重啊?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是變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紫薇了,而是福家的媳婦,你的妻子了呀!怎么還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呢?這不是我怕這怕那,而是不想讓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我看你是受老佛爺的影響太深了!加上阿瑪早上的那些說教,讓你這小腦袋瓜都糊涂起來了。這是我們的家,我們的院子,而不是大街上!而我們也只是拉拉手而已,也不是在做什么!真是豈有此理!”爾康板起了臉,眉頭一皺。
被他這么一說,我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是啊,這是我和爾康的院子,是我們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家,夫妻之間,怎么可以相敬如“冰”呢?何況,我們這么的相愛啊!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腦袋不清楚,你不要生氣了嘛!”我討好般地執起了他那溫暖的手:“為妻知錯,下次不敢了,請夫君原諒。”
說完,我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眉心的疤痕上深深地吻了下去,然后趁他驚愕到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笑著轉身朝花園外跑去。
“紫薇,你跑慢點,這石徑上有綠苔,當心滑倒。”爾康在我身后著急地叫道。
誰知他這一說話,我光顧著聽他在講些什么,腳下一滑,一個踉蹌,身子朝前撲去,眼見得就要摔倒在地。
驀地里一陣衣角帶風的聲音傳來,爾康如旋風般地飛到我的身邊,抱著我轉了個身,雙腳向后“唰唰”地滑動了數步,方才收足立定:“紫薇,你想嚇死我嗎?你看看,才這么會工夫不在我身邊,你就要受傷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從我身邊逃開?”
“是,夫君,紫薇遵命,以后絕不會再從你身邊逃開了。便算是天涯海角,也會追隨著你的。”
“不用到天涯海角,這學士府就是我們的心之所向!我們的天堂!”
于是,我們兩個手牽著手,順著來路走去,路過與西跨院相隔的角門,我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西跨院,好奇地問:“爾康,那邊的院子是誰住的?”
“那是爾泰和塞婭的院子,他們剛成親的時候住過。不過,自從他們去了蒙古,這院子就空起來了。眼下他們雖然不在家,但額娘時時地親自帶人前去收拾。”
“好久不見爾泰和塞婭,真想他們呀!爾康,你說他們究竟什么時候能回來啊?”
爾康的神情又變得深不可測了:“我可以暫時不回答這個問題嗎?紫薇啊,其實你還是這樣的單純,政治上的事你怎么會懂呢?總之。爾泰現在很好,他和塞婭很幸福,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對了,前幾天接到爾泰從蒙古寄來的書信,說塞婭已經懷孕了。”
“那太好了,阿瑪和額娘一定很高興的吧?”對于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我也不想再問了,反正我遲早也會知道的,我的爾康能有什么事情瞞得了我呢?
說說走走,不覺已經到了房門口,侍琴迎了上來:“格格,藥快涼了,您先喝了吧。”
我屏著一口氣,把滿滿的一碗實在是很苦的藥喝了下去。
“真是難為你了。”爾康忙把蜜餞送到我的嘴邊,又囑侍琴去倒茶來。
“常太醫說過,喝藥以后的半個時辰之內是不可以喝茶的,因為這樣會沖淡了藥性。”我叫住了侍琴:“侍琴,你去把司棋、掌書、拾畫還有捧劍與研墨都叫進來罷,我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是,奴婢遵命。”
爾康噙著笑了,看了我一眼,端茶盞去側邊的椅子坐了:“格格大人要訓話了,請上坐!”
“什么訓話啊?你這樣說,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嗔怪道。
“你想什么就說什么,凡事有我呢!”他的話讓我有了信心。
琴、棋、書、畫、捧劍、研墨這幾個東跨院中近身侍奉我和爾康的人都進來了,先向我們請安之后,便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等著我說話。
其實,我真的很不習慣這樣子,在漱芳齋的時候我從來都是把四大才子和兩大美女們當家人看待,想不到一嫁到福家,就要擺出主子的樣子來了。短短的兩天時間,要做出如此大的改變,真是叫我無法接受。
可一想到額娘對我說的話,我只得鼓足勇氣,坐到爾康身邊。
淺淺笑著,我問:“前些天從宮中送來的物件都放哪了?”
“回格格的話,格格陪嫁過來除了古董、字畫遵著福晉的吩咐都分別放置于額附的書房和咱們院子的庫房外,另外裝有格格衣服首飾的八個箱子還是按著宮中送來時的編號放在東廂房,這是名冊,請格格過目。”侍琴捧上名冊說。
“不必了,你安排的我自然放心。等下你去把名冊重新抄寫一份,交給福晉。以后不管是從宮中的,還要別的地方來送來的貴重物件,不論大小,一概先報于福晉知道。不要自行收入東跨院的庫房。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了。”
“對了,侍琴,你去東廂房把第六個箱子中用紅布包著的東西取來。”
侍琴取來包裹交到我的手上。
我打開,取出六個錦袋說:“我初嫁過來,對家中的一切難免生疏,以后請大家多幫襯著點才是。這四個袋子里每個都裝著一只金鐲子,一枚玉釵,一副上貢的珍珠耳環,還有些散碎的銀子。是給琴、棋、書、畫你們四個女孩子的。這些首飾雖說不是最貴重的,卻是宮中制成的樣式,民間是沒有的,平日里只有侍候主位娘娘的宮女才可以得到這樣的賞賜。等到了你們以后出嫁的時候,多少可以做壓箱之用。這些散碎銀子,也不是很多,總共才十兩不到,你們拿回去孝順父母也可,買些胭脂花粉也可,隨意安排就是了。”
“這兩個袋子是給捧劍和研墨的。因為我也不知道男孩子們需要什么,所以里面的東西也是跟琴、棋、書、畫一樣的。這首飾等你們將來娶媳婦了,也能派上用場的。”
六人接過錦袋,高高興興地叩頭謝賞,那年齡最小的掌書還開心地說:“格格,這十兩銀子可是奴婢一年的月俸啊!更不用說是這宮中的首飾了。我明兒可要向格格請個假,回去讓我娘收著。可是我今晚上怎么睡得著啊?”
十五歲的女孩子,最是單純,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倒也十分的可愛,我笑了:“你和入畫的家都在北京城的吧?待會你們去向管家說一聲,今晚可回家去住一夜,明天天亮趕回來就是了。只是有一件,萬萬不可招搖,這這宮中的首飾讓外人看到了,白白惹上禍端,明白嗎?”
“是,格格,奴婢們明白了,多謝格格!”
“以后,你們在家的時候還是不要叫我格格了。我如今是福家的媳婦,是你們大少爺的妻子,不是宮中的格格。”這個稱謂一定要改掉,不然每每把爾康排在我的后面,叫我好生的不自在。
爾康在旁笑出了聲音:“不就一個稱謂嘛,怎么叫還不都是一樣的嗎?我都不計較,你又何必計較呢?”
“怎么一樣啊?丈夫是一家之主,怎么可以低過妻子去?”
爾康,我不管別的公主格格與她們的額附是怎么相處的,但,你是我的神,你是我一輩子的依靠,我寧愿放低自己,也不愿讓你受屈辱。
“好,你想怎樣便怎樣就是了。只是你要他們以后如何稱呼你呢?”
爾康,你一定是懂我的,不然此刻你眼中怎么會是滿滿的感動與柔情呢?
“自然是大少奶奶了!”
侍琴果然是個機靈的人,正中了我的意思。
我笑著點點頭。
他們六個人彼此看了一下,重新給我和爾康請了安:“琴、棋、書、畫、捧劍、研墨見過大少爺!見過大少奶奶!祝兩位主子百年好合,兒孫滿堂。”
聽了這話,我倒臉紅了:“哎呀,你們這是……,什么兒孫滿堂?快別這樣說,那……還早著呢。”
“好,說得好!有賞!”爾康聞言“哈哈”大笑,直拿眼打量著我。
我一時語塞,竟不知下面應該如何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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