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我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因為一入眠,那霸道的吻,流血的唇,傷痛的眼,如幽靈般地皆襲入夢,夢醒之際,會有淚沾枕襟。
倚窗隔岸,那蓮葉盡頭,楊柳枝掩去了紅墻青瓦,空寂寂車馬無蹤跡。焚香弄琴,這心海深處,七重錦遮住了巫山南柯,冷清清琴瑟少共鳴。
十八年的閨訓都已經被拋到了身后,他的樣子卻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眼簾,我,終于無法再欺騙自已的感覺!他,再也無法走出我的生命了!
是前世的孽也好,是今生的緣也罷,我都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撥了!明知是飛蛾撲火,卻只能義無反顧!
可是,無法自撥能怎樣?義無反顧又如何?他已經離去也!
去也,去也,人兒渺,只落得杜鵑啼血泣舊夢。
朦朧之間,湖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可那挺拔的身姿,高貴的氣質,除了他,還能是誰?
我的心一陣陣地狂跳,他站在湖的那邊,正面對著我的窗臺,雙眼直直地盯著我,好象在宣告著他的決定:“夏雨荷,朕又回來了!這次,朕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雨荷,你舅舅來了,你出來一下。”娘在房門外輕輕地叫我,擔心地看著我。
我努力地調穩了思緒,微笑著走出了房門,再也不去看窗外的風景。
舅舅正在和爹說著話,看到了我,不無可惜地說:“雨荷,真是想不到,好端端的楊公子居然得了暴病,只有杭州一位醫生的祖傳密方才能救他的命。昨天楊家就舉家遷往杭州了,臨走之時,楊老爺托人轉告我,說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兩家的親事就此作罷,不必耽誤外甥女的終身了。”
爹“喔”了一聲,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舅舅又說:“不過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們家雨荷還怕找不著更好的嗎?這不,還有許多的大戶人家托我……”
“老爺,上次來避過雨的艾老爺的那個帳房顏先生在門外求見老爺!”李伯的出現打斷了舅舅的滔滔不絕。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躲也是躲不過的!”爹在廳上來回踱了幾步,毅然地對李伯說:“有請貴客。”
然后,他又對舅舅說:“你先從后門出去,雨荷的婚事暫且不要再不提了!”
“姐姐,姐夫,出什么事了嗎?”舅舅不解地問。
“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如果我們沒有來叫你,你就不要上門來了,但要留意著這夏府的情況,我家沒事則罷,如果一旦有什么事情發生,你立刻帶著一家老小離開濟南,萬不可貪戀家產,記著保命要緊。”
說罷,便叫家丁強行帶著舅舅去了后門,然后,爹正了正衣冠,挺直了腰板站在廳中央,態度不卑不亢。
這樣的爹,叫我好生的敬佩!
我和娘緊緊地跟在爹的身后,便算是天塌下來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沒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他真的會讓天塌下來么?
顏坤大人帶著兩位侍從抬著一只沉重的箱子進來了,見到我們一家人的樣子,哈哈大笑:“夏先生,你也太嚴肅了點吧?顏某只是奉了我家主人的命令,前來給夏小姐送禮物而已!”
說完,他就叫侍從打開了那只箱子。
呀,滿滿的一箱子奇珍異寶,件件價值連城。
“請問顏大人這是什么意思?”不悅之色從爹的臉上露了出來。
顏坤揮揮手,命令他帶來的侍從們和我家的丫頭都退了下去,這才說:“不瞞夏先生,皇上對夏小姐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已經都清楚了!這些個東西,是皇上的恩賜,希望夏先生不要辜負了圣恩,早早地把夏小姐送了過去,將來必是前程無量的!”
“顏大人!”爹大怒道:“我夏家雖說是草莽之家,卻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絕不會拿女兒去換取前程!你把這些東西給帶回去,就說夏某難承皇恩,要怎么處置,隨便就是了!”
“呵呵,夏先生,你先不要發火,聽聽夏小姐的意思吧。”顏坤也不生氣,問向我道。
自從一見到這箱子的珍寶,又聽到顏坤的這么一席話,我原本還有一絲兒期盼的心早被澆了一盆冷水。
我向著顏坤大人福了福說:“請大人代雨荷謝了皇上。原來雨荷在皇上的心中是這么有價值的!”
我順手從箱子中拿起了一只玉鐲,細細地把玩了一番又放回原處,回眸笑道:“想來,這一箱子的珍寶能買盡天下女子的傾城一笑,而皇上也樂在其中吧?可是,我夏雨荷不希罕!煩請大人還是拿回去吧,他愛給哪個女子便給哪個女子,我要的東西,他給不起的!”
“那么請問夏小姐要的是什么寶貝?這世上難道還有皇上給不起的東西不成?”顏坤沉著地問道。
我低低笑著,緩緩地說出了幾個字:“我要的是世間上最平凡的男女之情!他,給得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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