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瞇著眼，撐著腦袋坐在瑤水兮屋頂上，連連打了幾個哈欠，此時連太陽都還沒出來，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

“我說我的小姑奶奶…”弦歌倒身躺在瓦片上，“我才睡了不到3個時辰，你就把我弄起來，是演哪一出啊？”

“不是我演，是她們演。”韶尹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聚精會神地盯著對面大堂。

“哎…哎…來了，上場了，快起來！”韶尹目不轉睛，手上也不閑著，抓住弦歌的衣領往上拉。

“我謝謝您了，這件青絲錦我候了多少天才買到，你休要扯破了！”弦歌急忙掰開韶尹激動的手，看見衣服上被攥出來的皺痕，忍住火氣差點一個火爆栗子打在韶尹頭上。

此時大堂里，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姑娘，都是衣衫不整，昏昏欲睡的模樣。

中央立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紀雖大，卻仍是風韻猶存，正是瑤水兮的鴇母沈麗娘。

“媽媽這么早把咱們聚在一起做什么啊…”一紫衣女子一臉迷茫，小聲嘟噥道。

“我看還不是昨晚的事，被打得跟豬頭似的，那風三少能是那么容易罷休的人嗎？”黃衫女子湊到她旁邊說道，得到紫衣女子點頭贊同。

“都別給我鬧騰了，都是你們這些小妮子不安分，成天凈給老娘我惹事！”沈麗娘叉著腰潑辣喊道，姑娘們立時安靜了。

“今個把大家都喊來，是為了昨晚的事。你們也看到了，咱瑤水兮被砸成什么樣子，這賠償該由誰承擔，如今也該算一算了。”

“這不明擺了是風少爺找事么，要賠償找他啊，找我們作甚！”

“是啊，再不行也該那香蘭墊錢，讓她招惹這么大的主兒。”

“就是就是！”

下面有人竊竊私語。

“昨晚在瑾蕤閣的香爐里發現了這個東西。”沈麗娘抬手，手里捏著一粒暗紅色的東西。

“這是什么啊…看著像什么香…”

“該不會是香蘭她…”

“你胡說什么！我沒有，媽媽信我！”香蘭聽到有人懷疑她，急忙辯解。

“行了行了，先別忙著辯解，我請了制香師傅，他來跟你們說。”麗娘擊擊掌，從側門走進個身著藏青色布衣，身子纖弱的年輕男子，面容文雅。

“他…他怎么在這！”弦歌直指著下面大堂里出來的男子，滿臉驚訝。

韶尹撇撇嘴：“只是找了兩個小丫鬟在鴇母必經之路上討論了一下莫天荇的制香技術多么的高超…”韶尹摸摸下巴，一臉賊笑，“媽媽不愧是媽媽，這么快就找到他了，辦事效率就是高！”

“可憐天荇天天被你關在地下石室不說，難得出來一趟還要給你做個托兒。”

“莫胡說，是他自己愿意在石室里待著的，我可沒強迫他。”

“你就是覺得免費使喚人做事心里舒坦…”

“他不要報酬也怪我？”

天荇向眾位姑娘作了揖，緩緩說道：“此香名喚君華，是承景特有的名香，一般只供于皇室，在祁滄更是千金難求，有安神凝目的功效…”

“那也沒什么問題啊…”一姑娘好奇問道。

“可是…這只是個外殼…”天荇敲開君華，里面露出淡黃色粉末來，“這里面包著的，叫馥春，是種烈性春藥，若是和君華一起燃燒，藥性要強十倍。這種制法，制作過程繁瑣，一顆也要幾百兩銀子才能夠得，但是渠道甚是難找。”

“真的不是我…我才掛牌沒幾年，也不怎么紅，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錢…”香蘭面紅耳赤地囁嚅道。

“我…”女子里出現一細細的女聲，“哎…”緊接著又是一聲輕嘆，似乎頗有躊躇。

“怎么了管彤？”麗娘抬高嗓門問道，眾人紛紛轉頭看向她。

“可以給我嗅一嗅那個么？”

管彤得到允許后將香料放在鼻下聞了聞，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隨即又有三分躊躇，兩份黯淡。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麗娘瞅著她的神色，像是知道點什么。

“我前些日子撿過一條手帕，帕子上就是這個味道。”

“是誰的帕子啊…？”眾人疑惑詢問。

管彤停了一會，低聲緩緩道：“我看帕子上…繡了朵梨花…”

眾人登時吸氣，紛紛看向麗娘。麗娘的臉色瞬時變得難看起來。

“瞅瞅，臟水潑我身上了。”韶尹勾唇一笑拍拍手撣去身上的浮灰，“終于輪到我出場了，管彤個小賤人多虧你啊。”

屋里姑娘們頓時心里愉悅不少，不僅洗去了自己的嫌疑，還可以讓花魁栽個坑，說不定能借此把她從位子上拉下來，自己也就有希望了。

大家都不做聲，等著看韶尹怎么倒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看她怎么狡辯去，鴇母再袒護她也不成。

“這么熱鬧啊，姐妹們都在說些什么？”韶尹莞爾一笑從正門進來，立刻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掃視著她，其中大部分是想把她渾身戳遍窟窿的。

“咳咳…韶尹你來得正好，這個香你可認識？”麗娘將那粒香料遞與她。

韶尹端詳片刻，笑道：“認識，我帕子上的熏香就是這個。”

眾人露出恍然大悟兼暗暗興奮地表情，有些惋惜兼嘲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管彤面上不動聲色，心里早已樂開了花，正準備再裝個楚楚可憐，將韶尹的罪名落實，一道溫婉的聲音卻頓時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這個熏香很好聞，多謝管彤妹妹贈與了。”

眾人的眼光又齊刷刷看向管彤，其實搞不垮韶尹，弄死這個未來有可能大紅的管彤也不錯，畢竟她那出水芙蓉般的樣貌也是男人所愛的那種。

“我什么時候贈給你了，不要胡說！”管彤急了，大聲辯解道，“這香能是我這個未掛牌的清倌買得起的么！”

“可是你的香料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姐姐我羨慕得很吶。”韶尹略帶委屈地小聲說道，卻清晰地響在大家耳朵里。任誰也能聽明白了，管彤八成是和男人有奸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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