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還氣我算計你，可最后算計的不還是我自己？我是對你下毒，但這毒只是眠香的解藥，是以毒攻毒的一種療法。只要服完整副藥就不會有事，而且會讓你記憶恢復。”

“若沒服完，是不是就會命喪黃泉？”我想起來當初蕭老頭曾經說過蕭之蒿暗中讓我吃了不少的毒藥，目的是迫使我恢復痛苦的記憶。還有何陌然對我中毒毫無辦法，所以才不告而別。

“是。”

“蕭之蒿，你以為你自己是誰！高興了就給顆糖吃，不高興了就掄幾個棒子？我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離開，你為什么不成全我？”說著說著，我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大聲哭了起來。

蕭之蒿推心置腹的一番話，將我擠壓已久的委屈憤懣都激了出來。

“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你，既然不想對我好，為什么不放過我？就一定要這樣先讓我死心，然后在我對別人有了感覺的時候，再殘忍的絕了我的路，讓我無處可逃嗎！”

“是，我舍不得你走，只能替你斷了離開的念頭。”

他的話讓我措手不及，我又氣又惱，別扭的握拳重重擂了他幾下，只覺得這樣勉強算是發泄了點心中的怒氣。蕭之蒿什么也沒再說，任由我的拳頭落在他身上。

“蕭之蒿，我恨你！恨你沒人性！恨你喪盡天良！恨你腹黑無情！”

“何謂腹黑？”

“就是一肚子壞水，像你這種人就活該滿臉麻子再娶個大麻臉的老婆！”

我毫無理智的罵著，蕭之蒿突然就扯了扯嘴，笑了。我一怔，他那種痛并快樂著的笑，讓我一下子熄了火氣，無計可施。

“主上！”窗外有人低聲的叫了聲。

我這才意識到蕭之蒿臉色蒼白，我心知不好，肯定是打到他的傷口了。我連忙住手，可馬車簾子也同時被人掀開，我苦著張臉看到了馬車外擠著一堆的人。

為首的是駕車的阿偌，而后是一臉詭笑的黎若臣，面帶奸笑的冉兮，還有面無表情的晴棉。

蕭之蒿面帶微笑的望著他們，笑里藏刀。

阿偌猛的打了個寒噤快快松手，簾子前后蕩了蕩，我的心跟著潮起潮落，亦喜亦悲。

“小晴棉，你說你什么時候才可以得你主子癡情種的真傳？”

“黎將軍，請讓開！”

“偏不讓開，難不成你也和你主子一樣，對我口不對心面冷心熱？雖然外表平靜，其實內心澎湃無比？”

“黎若臣，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

“誒，你真是一點情趣都不懂！”

馬車外，遠遠傳來黎若臣的哀叫聲，我突然心里暗爽，原來晴棉是黎大公子的軟肋，以后也就不用那么怕他了！

可我忘記了，此刻自己最應該想的是怎么應付馬車里的這位主兒！

“呵呵。”好聽的笑聲傳來，如山間淙淙流水。

“你笑什么？”我撇過頭，不解。

“笑你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打他人小主意。”

我不禁咋舌，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么我暗自動個什么心眼，他都能窺見？

“他喜歡晴棉？”我心里正好奇得很，忍不住問。

“應該是。”

“那晴棉知道嗎？”我心里暗自偷著樂，黎若臣喜歡蕭晴棉？

哈哈哈！這真是個好消息啊！晴棉性子冷，不與人親近，那黎若臣高傲自負，想要追晴棉肯定是自討苦吃。

“晴棉想必未曾想過這些，或許連若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這就叫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好比我——和你。”話題兜兜轉轉，又繞回了我們身上。

我心上跟擂鼓一樣猛跳，緊緊咬著唇，連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

“芩兒，你今日未曾拒我，那他日便再無此機會，你可想好了？”他步步緊逼，就是不能讓她再有絲毫猶豫后退的空間。

我木然望著他認真的臉，眼神溫柔得像花前月下的微光，綿柔遠長。

該怎么決定？

說不？可我一想到再失去他就很難過。說好？心里總有點負氣成分，不太甘心束手就擒。

“哈！你心里已經答應我了。”

他永遠是這樣，說讓我選擇，可總是先發制人替我決定好了一切。

蕭之蒿突然將我摟進懷里，我的臉頰就貼著他的傷口，能聞到濃濃的藥草味兒，可我心里卻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不知道這種甜滋滋的感覺是不是幸福，也不知道這種唯恐失去的感覺是不是害怕，更說不清甘苦交加的悸動又是什么。

失去了一些，又擁有了一些，可我不確定，擁有的是不是又只是一陣風，或者只是一輪水中的月影子。

“主上，到了。”

礙于我坐在外邊，于是我先蕭之蒿出了馬車，阿偌早就習慣我的作風，也未曾伸手攙扶，由著我躍了下去。

眼前，滿目瘡痍，觸目驚心。

突然想起方才他還在我耳邊念著陌上同歸花，可此情此景卻是另一番滋味：“你知道蘇軾所作的《陌上花》嗎？”

“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遺民幾度垂垂老，游女長歌緩緩歸。陌上山花無數開，路人爭看翠駢來。若為留得堂堂去，且更從教緩緩回。生前富貴草頭露，身后風流陌上花。已作遲遲君去魯，猶歌緩緩妾回家。”蕭之蒿別過身，緩緩吟誦。

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

我和他都陷入沉思，晴棉他們也都沒有做聲，齊齊注視著眼前凄涼而消頹的景象。

自古戰亂，受苦的永遠是無辜的平民百姓。城池遭受短短幾日的戰火燃燒，就需要花費千千萬萬日來恢復重建，更何況撫平生離死別之痛所需要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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