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婷婷在外面敲門催促——她的腳步聲跟我到門前便沒有離開。
“你家……”
陸明倏然皺眉，眼神變得凌厲。
嚇到我了——才不過一會兒我接連被嚇了好幾次——最讓我感覺害怕的卻是陸明的眼神。
他好像會跳起來把我塞進馬桶踹兩腳然后沖走似地，讓我把沒有講出的話窒死在肚子里。
換做平時我即便是裝腔作勢也會表現出自己的勇氣，但是現在我只希望自己從沒有在他眼前出現過。
我摸到門柄，拉開門鎖迅速閃出去。
“怎么樣？問出了嗎？”婷婷迫切地問。
“你還是放棄吧，”我說，“我才發現，他很可能有暴力傾向，如果嫁給他你不會幸福的，說不定還會被他殺掉塞進馬桶沖走……”
好厲害的馬桶！
“他不會。你到底問出了嗎？”她繼續追問。
戀愛中的人果然是笨蛋。
我有些生氣：“要問你自己問，連這勇氣都沒有你怎么可能追到那個……人。”
而且，我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為她服務的義務。
她低下頭想了想，臉上更紅，大大的眼睛閃閃發光：“那個大人是不是也在屋里？”
白蓮嗎？
“她在睡覺。”我說。
“那好。”她笑笑，推了我一把：“你先走遠點，不許偷聽。”
……走遠點？
我看著她開門進去——陸明還在擺弄紙牌——門關上。
稍稍松了一口氣，
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疼。我的目光轉向越過大廳在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呼——
我走過去，走過去，走過去……站在洗手間門口。
“請問你能不能看到我？能不能……聽到我說話？”幽冷悲傷的氣息微弱傳出。
我向那聲音尋過去，看到剛剛的女人抱著膝蓋坐在外面的墻角，仰著臉看我。她比之前更加透明，幾乎已經完全融進空氣里。
有一瞬間我想要裝著沒有看到她的樣子。
我點頭：“有什么事嗎？”
她雖然問了，卻好像不認為我真的能夠看到她聽到她的話，在我回答的時候她臉上的悲傷表情并沒有改變。
過了一秒她才發應過來，臉上現出驚喜，想要扶著墻壁站起來，手臂卻穿過了墻壁沒有抓到任何可以借力的物體。
她的身體仄歪了一下，勉強維持平衡。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王剛’的人？”她急切的問。
王剛？——隨處都有遍地皆是的名字。
“我不是這里的人……”
“從西面開著車子過來的？！”
腦袋里響起《西游記》的主題曲。
我點頭。
“黑色的轎車？！”她情緒激動起來。
“是，哦……”我知道了，“王剛”是登山男的名字。
“是他殺了你嗎？——是那個穿著黑色運動棉衣的那個男的殺了你嗎？”我問。
她像是沒有聽到，只因為我承認自己是坐著黑色轎車從西面過來就高興的留下眼淚，兩手交疊捂著嘴巴哭泣。
哭泣中她的身體越漸透明薄弱。
“有個路過的老人告訴我……他坐上了一輛從西面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她仰起頭，好看的臉如帶雨梨花，卻比梨花更單薄。
“請你告訴那個和你們一起來的人，在他背包右邊有個水壺——里面裝著放了蜂蜜的白開水。”
“哦”我答應。
她臉上露出安心的神情，消失在空氣里。
“……老人……告訴我……要想存在只有……怨恨他……我……做不到……”幽幽的話語依稀從透明的空氣里傳出。
我站了一會兒，對她的話感到費解。
……肚子疼……
在再次踏入房間之前我鼓了很大勇氣，希望那個叫做婷婷的女孩子已經離去——已經完整無缺地離開這個房間。陸明的眼神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推開房門——
陸明躺在床上，兩只手的手腕被抓住——叫做婷婷的壓在他身上。
——好萊塢電影或者BL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鏡頭。
我慶幸他們都穿著衣服。
我走到另一張床旁邊，從其中一邊向上爬，但是抓著床尾橫欄的手不知怎地竟沒有抓緊——爬到一半我從床邊摔下去，膝蓋落地。
我站起來繼續往上爬。
睡覺的白蓮忽然翻過身來，沖著外面，臉上在笑。
“你是叫婷婷吧？”
婷婷還壓在陸明的身上：“我叫穆婷婷。”
白蓮豎起大拇指：“GOODJOB”
陸明臉上始終沒有變化，只有漠然，好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或者現在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也許他只是看起來平靜實質已經在心里罵了白蓮一百二十遍。
白蓮又說：“不過，下次不要這么莽撞，嚇到路過的小朋友可不好了。”
穆婷婷看看我，“哦”了一聲，放開陸明的手腕，從他身上爬下來。
我無力否定，完全提不起精神否定。
穆婷婷凝望著陸明，眼里含著溫情——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他。
陸明沒有起身，過了一會兒，他閉上眼睛。
婷婷又看了他幾眼，拉開門走出去。
“現在的小孩子真不能小看……”白蓮感嘆，她又笑起來，“居然一上來就奪走了明明的初吻，如果你再晚回來幾分鐘恐怕明明就是她的人了。”
……她想要我說什么？用什么回應她？
“我猜你一定看太多韓劇。”我對她說。
“我猜你也一定看了不少好萊塢電影和BL小說。”她坐起來伸出兩根手指捏我的臉，捉笑：“小小年紀居然知道那么多……但是影視或者小說和現實不同哦~嚇到了吧？”
我閉上嘴巴，為了避免泄露心聲有意轉移注意力到別的地方。
我的視線落到陸明臉上——白蓮說他跆拳道黑段……居然會被個女生制服……雖說看起來很弱……
“明明很溫柔哦，他不會對女孩子動粗的。”白蓮說。
“你呢？”在這么近的地方發生這樣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覺得等你回來或許會很有意思。”她放下捏著我的手，“小米生氣了？吃醋了？”
這個家伙……
她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慌忙從床上下來來不及穿上鞋子就快步走到陸明身邊，伸手撫摸他的額頭，叫起來：“好燙！這孩子昏過去了……”扭轉頭吩咐我，“快去向老板娘要些冰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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