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珈帶著沐染一直跑到了山嶺下,方才停了下來,他將玉昭陽放下,讓她倚著樹干,道:“你傷太重了,我想先給你療傷。”
說完,他提掌運氣,將體內的真氣運轉而出,源源不斷地輸入沐染的體內。
沐染蒼白著臉,感受著自己被損傷了大半的經脈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越來越難受。
“噗”地一聲,她吐出一口血來。
云珈嚇得立即收手,道:“你怎么了?怎么會這樣?”
沐染閉著眼睛,道:“靈力雖然被我壓制了不少,可并未完全壓制住,現在似乎又開始反噬了。”
云珈著急道:“那怎么辦?我能為你做什么來緩解?”
沐染搖了搖頭,胸腹中地血氣不斷翻涌了上來。
“讓我自己先歇會兒,你去幫我接些水過來吧。”
“好,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云珈也不敢耽誤,立即便向溪邊跑去。
待他趕走,沐染便再也忍不住了,扭頭吐了好幾口血才算好受了一些。
云珈回來,聞到濃郁的血腥氣,手里的水瓢差點給嚇掉了。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嚴重!”
沐染擦了擦嘴角的血,掀開袖子,發現那條血線不知不覺間,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肩膀。
原來,離魂的毒性在這次靈力失控的同時,也瘋狂地開始了蔓延。
沐染苦笑道:“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禍不單行。”
云珈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沐染歪著頭虛弱道:“云珈,你說我會不會快死了?”
云珈一聽這話,眼睛都紅了,道:“你瞎說什么?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他手腳忙亂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錦盒,道:“這是流桑族唯一一枚地回還丹,你把它吃了。吃了一定會好一些的。”
沐染道:“這藥對我沒用的云珈,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你也清楚。原本血靈珠雖然會讓我每月圓之日,都會失去功力,可它至少還能壓制我的靈力。如今,我只怕是再也壓制不住了。”
“不要說這種話,沐染!”云珈紅著眼睛,眼角不斷地涌出淚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就什么辦法都沒有。你剛才,你剛才不都壓制住了嗎?”
沐染笑了笑,手指攥住云珈的衣袖,道:“云珈,小心南楚太后云英,她......要殺你。”
說完,沐染便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時,一道月白身影如清風而至,將她抱在了懷里。
云珈抬頭一看,又驚又喜道:“南瑾,快救救小丫頭吧。她剛才靈力失控,現在非常危險。”
南瑾抿了抿唇,道:“風靖,回羅門。”
云珈猛地睜大了眼睛,道:“你、你不會是羅門之主吧。”
南瑾沒有說話,飛快地上了馬車。
云珈眼看著他們就這么走了,連忙也騎馬追了上去。
回到羅門,南瑾先將沐染的傷口簡單包裹了,接著把她小心地放進了藥泉里。
白色的霧氣從他手中氤氳而出,向玉昭陽的奇經八脈緩緩流動而去。
風靖著急道:“主子,您要用自身的靈力?這太危險了!若沒有了這些靈力的支撐,您體內的寒毒......”
“不必多說。”南瑾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去外面守著,誰都不能進來。”
風靖皺眉糾結了許久,卻只能應答下來,轉身走了出去。
南瑾看著沐染幾近透明的臉,道:“染兒,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沐染閉著眼睛,朦朧之間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溫暖了起來,那被損傷的仿若貧瘠寸土的經脈好像正被泉水流淌包裹,慢慢地生出些許脆嫩的綠芽來。
她恍然間睜開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但是眼前忽然好像彌漫著層層的霧氣,讓她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臉。
她喃喃道:“我是死了嗎?可是真不甘心啊......”
那人聲音堅韌地說道:“你不會死的。”
“是嗎?”沐染笑了笑,道:“若真是就這么死了,還真是不舍得。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敢跟他走近,一走近我就害怕。所以屢次,我都想要把他給推開。”
那人似乎沉默了一會兒,啞著聲音道:“為什么?”
沐染輕聲道:“因為我其實是個膽小鬼,害怕他也會因我而死。我也怕我的瘋狂,擔心一旦失控,我會因為舍不得而拉著他一起下地獄。你說,我是不是挺可怕的。”
南瑾第一次從沐染的嘴里聽到這種剖心的話,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一直以為,她不斷地把他推開,是因為她心里的人太多,所以根本沒那么喜歡他。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她和他是一樣,都是會為愛而瘋狂,甚至會如飛蛾撲火的人,直到燃燒殆盡。
他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低沉著聲音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和你一起下地獄。若是生而無你,那與行尸走肉無異?”
陽光傾斜,照入門窗。
沐染沒想到,自己還能重新醒來。只是,眼前的場景極為陌生,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
門吱呀一響,云珈端著熱粥跑了進來,見著她醒了,眼睛都亮了起來,道:“小丫頭,你終于醒了,我險些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沐染揉了揉腦袋,道:“這里是哪里?看起來......不像是客棧啊。”
云珈神秘兮兮道:“你不妨猜猜,這是哪里?”
沐染道:“我現在腦子轉不動,你讓我猜?”
云珈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說,這里可是羅門!”
“羅門!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羅門?”沐染驚道:“你怎么會帶我來羅門,難不成你和羅門還有什么聯系?”
云珈道:“那倒不是,我也是跟來的。不過帶你來的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
沐染正顧自猜著,南瑾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碗湯藥。
沐染瞪直了眼睛看他,道:“你不會......就是羅門之主吧?”
南瑾不以為意地坐了下來,吹了吹冒著熱氣的湯藥,道:“怎么,我沒跟你說過嗎?”
“當然沒有!”沐染道:“合著那個令其他四大勢力都忌憚的羅門,是你的?”
云珈悄悄在旁邊提醒,道:“我們流桑可沒有忌憚啊。”
沐染翻了個白眼,道:“你可閉嘴吧。誰不知道你?前兩年你得到消息,說是羅門會對流桑出手,嚇得把整個流桑的守衛都用上了。別跟我說那個人不是你啊。”
云珈不由得咳了兩聲,臉有點發燒,道:“那都是以前,以前的舊事了。”
南瑾看著沐染道:“看你這么中氣十足,不疼了?”
沐染這才意識到,自己經脈和傷口的傷勢好像都緩解了不少,雖然還有些疼,但總歸好了不知多少。
“昨晚,你幫我療傷了?”
南瑾道:“不是我,難道還是云少主嗎?只怕他有那個心,也無那個力吧。”
云珈道:“世子,不,應該叫你羅門主,說話就說話,能別人身攻擊嗎?”
南瑾沒理他,溫聲道:“藥涼的差不多了,趁熱喝了吧。”
沐染看了眼那黑乎乎的湯藥,那一度是她最厭惡的東西,可是該喝還是得喝。
喝完后,南瑾往她嘴里塞了一枚酸梅,摸了摸她的頭,道:“乖。”
沐染拍著他的手,道:“你哄小孩子呢?”
南瑾道:“你不就是小孩子嗎?都還沒及篦呢。”
云珈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兩位,這兒還有人呢,能不能別那么膩歪?”
南瑾道:“不想看就出去,誰也沒留你。”
云珈道:“小丫頭,你就不能管管他,天天端的是風雅溫謙,我這不過說了兩句他就要趕人了。”
沐染看向南瑾道:“云珈是我朋友,你也別對他那么兇。”
云珈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是啊,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羅門主還是對本少主客氣些吧。”
“朋友?”南瑾哼了一聲,眸子微暗,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道:“云少主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心里清楚。”
沐染眼見這倆人不對付,只能轉移了話題,轉而看向云珈說道:“對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云珈道:“你說云英?”
沐染點了點頭,道:“對,昨天那伙人就是云英派來的,她想把你除掉。你怎么想?”
云珈冷笑了一聲,道:“我怎么想?她想除掉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想把我除去,從而進一步掌控流桑,讓流桑的人都成為她手握南楚的走狗。一旦我不在了,就沒人能阻止她了。”
提到這個人,沐染不由得深思道:“我看楚玉函和白子墨也不像是坐以待斃之人,他們就沒有什么對策去對付她?”
“怎么沒有?只是......”云珈想了想,道:“楚玉函似乎有什么把柄在云英手里,所以他不敢和她正面交鋒,我看到的多是他們在暗里較勁。”
把柄?
沐染腦中忽然像是有一道白光閃過,脖子隱隱作痛,當日在洛城,她親眼見到楚玉函似乎被什么所控,還長出了尖牙,就像是吸血鬼似的。這件事她從未深究,可是如今想來,卻是值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南瑾似乎看出沐染所想,說道:“楚玉函小的時候被人設計,中了一種蠱毒,這種蠱毒名叫血魔。之后每到月圓,他便會發作。正因為這樣,他才一直沒敢去爭奪皇位。不然,以他的野心,皇位根本輪不到一個小孩子來當。
沐染了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次他會......”說到這兒,她發現南瑾正盯著她看,一個激靈馬上轉折道:“蠱毒應該并不是無解吧?南瑾,你有沒有什么辦法?楚玉函如果能除去這個隱患,說不定還能成為我們的助力?”
南瑾淡淡道:“要解蠱毒只有兩種方法,一種就是找出下蠱之人,可惜那人已經自盡而死了。還有一種方法,但是并沒有人證實過,我也只是在殘本中有看過這種說法,那就是飲下魔種之人的血。不過魔種人只存在于傳說,誰也沒有見過。”
云珈道:“那就沒有辦法了。不過沐染你也不用擔心,對付云英,我可是有經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