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國,梁府。
冬日微薄的陽光,透過涼白的窗紙照射在端坐于案前,正在撫琴的小雁翎紅撲撲的臉蛋兒上。
琴音叮咚悅耳,梁夫人坐在一旁正聽得心曠神怡,忽聞一個錯音發出,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小雁翎調皮地吐了吐舌,鉆進娘親的懷里道:“娘,翎兒的手凍僵了啦,可不可以休息一會兒?”
“你這孩子!”梁夫人慈愛地點了點雁翎的小腦袋,抱著她小小的身子笑道:“皇上已經欽點你為太子妃,等你爹回來,就該帶你進宮去面圣了,就你這琴藝怎登得了大雅之堂啊?”
“登不了就不登!”雁翎從梁夫人懷里鉆了出來,皺著一張美麗無瑕的小臉,一臉嚴肅道:“人人都稀罕太子妃這個位子,我可不稀罕!”
梁夫人吃了一驚,慌忙捂住她的小嘴巴:“休得胡言亂語!皇上能欽點你為太子妃,是我們梁家的福氣,你怎能如此說?再說,太子殿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哪次有什么好東西不派人來送給你?!”
“娘!”雁翎掙脫梁夫人的手,睜大兩只晶亮的大眼睛看著梁夫人,正色道:“他那是愧疚好不好?!他爹爹搶了天瀾哥哥爹爹的皇位,而我,原本是天瀾哥哥的太子妃,卻被皇上指給了他,娘以為皇上是真心喜歡我,才讓我當太子妃的嗎?皇上只不過是想籠絡爹爹而已……”
“住口!”梁夫人蒼白了臉,不待雁翎說完,已是一巴掌揮了過去,氣得顫抖道:“這些個話,是誰挑唆你說的?”
挨了一巴掌,雁翎臉上火辣辣的疼,長這么大,娘親還是第一次打她,她覺得委屈極了,眼里淚花翻涌,卻倔強地仰起臉不讓眼淚流下來道:“沒有誰挑唆,是翎兒自己想到的,自古帝王皆絕情寡義,用人之時,百般籠絡,不用之時,則鳥盡弓藏,歷史上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你……”梁夫人吃了一驚,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愛女已經長大,已經擁有自己的思想,其實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梁景天是兩朝重將,戰功彪炳,更是百姓心目中的戰神,這樣的地位,自然會讓皇上忌憚,更何況雁翎還是前朝太子君天瀾的太子妃,是以皇上才會有此決定吧。只是,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爛在心里,絕口不能提一個字。
看著雁翎臉上深深的紅印,梁夫人一陣心疼,想要寬慰她幾句,想了想還是狠下心來道:“以后這些混話不準再亂說,還有,從現在起不準你進你爹的書房,看那些個男人看的書,你只需學好女紅,讀好《女戒》便可!”
“哼!翎兒才不要!”沖梁夫人喊完,翎兒轉身奔了出去。
屋外白雪皚皚,寒風刺骨,雁翎一點兒也不覺的冷,她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直跑進竹林,躲進那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假山洞里。
誰知,就是那一次的任性,成了雁翎此生最大的遺憾,在其后無數個夜晚總能讓她在睡夢中驚醒,汗流浹背。
天漸傍晚時,雁翎在瞌睡中被凍醒,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只好鉆出山洞往回走。
只是,那一路她到底是如何走回去的,她至今都不知道,記憶中唯一清晰的,是那一路上遍布的尸體,是那遍地被鮮血染紅的雪……怵目驚心,剜心刻骨。
小翠……阿良……王伯伯……還有胡叔叔家的狗娃……所有所有她認識的人,全都死了!她全家上下六百九十二口人,竟然全都死了!有的人沒有了手,有的人沒有了頭,還有的人腹部被剖開了……其情其景,慘絕人寰!誰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誰對她的家人下這么重的毒手?!
“娘……娘……你在哪里?”心口撕裂般地疼了起來,雁翎腦海中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她要去找娘。
還沒靠近娘的房間,雁翎遠遠就看見三個軍官模樣的男人心滿意足地從娘的臥室里出來,一個個臉上帶著詭異的笑,雁翎剛想上前詢問,卻見走在最后的男人發出一絲慘叫,立刻轉身。幾人一驚,紛紛散開,就在這時,雁翎看見了站在他們身后的娘親。
此刻梁夫人未著寸縷,嘴角還帶著血跡,雪白的身子就這樣暴露在寒冷的空氣里。
“賤人,原來你還沒死!”被刺的男人轉身一刀狠狠插入梁夫人的腹內,殷紅的血液從她腹部噴射了出來,她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底滿滿的悲憤和仇恨,似乎在向這個世界控訴著她的不滿。
“娘——”雁翎的慘叫尚未發出,便被人捂住嘴唇拖到一處隱蔽處躲藏了起來。
“放開我,我要殺了那群混蛋,我要殺了那群混蛋!”雁翎發瘋似地掙扎,用指甲死命地掐捂住自己嘴唇的那雙手。
很快,血氣在雁翎鼻尖彌漫開來,可他仍然沒有松開手,雁翎轉而咬住他的手,狠狠的死命的用盡全力。
眼睜睜地看著那凌辱了自己娘親的三個男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梁府,雁翎眼睛里似燃著了兩簇火苗,那三個男人的模樣,她記下來了,烙在心里了,她發誓,只要她能活下去,她就一定會百倍千倍地向他們討要回來!
“翎兒,對不起,我沒能好好地保護你。”直到確定整個梁府已經完全沒有其他人了之后,雁翎身后之人這才沙啞著嗓音道。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雁翎全身一震,緩緩松開嘴,迅速轉過身來,看著身后之人瘦削的俊美面孔,直撲進他的懷里哭道“天瀾哥哥,怎么是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沒關系,翎兒不哭,天瀾哥哥不疼!”君天瀾抱緊雁翎,想擦掉她臉上的淚,卻將自己手上的血都擦到了她的臉上,原來他的整個手掌都被鮮血染紅了,大拇指上方的皮膚被雁翎咬得深可見骨,他換了另外一只完好的左手擦掉雁翎臉上的淚道:“我們先把你娘安葬了再說。”
“好!”雁翎淚眼朦朧地一點頭,跌跌撞撞地奔到娘親身邊,心仿佛被刀凌遲著,連呼吸都帶著痛,往日美麗高貴的娘親,現在就這樣不堪地躺在血泊中,以后她再也不會對她嘮叨了,再也不會不準她看男人看的書,可是,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愿意做所有她不愿意做的事,放棄她所有喜愛的事,只求娘親能夠活著,能夠好好地活著。
“娘,你放心,總有一日,翎兒會給你報仇的!”在心底暗暗許下誓言,雁翎抬手輕輕將娘親不甘的雙眼合上,猛然看到娘至死都緊緊握著的手,一直強忍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梁夫人手心里至死都緊緊握著的,是梁景天送給她的,她最心愛的發簪。她曾對雁翎說,等翎兒出嫁那天,她會親手為她帶在鬢間。如今,話猶言在耳,而人卻已經是天人兩隔。
“翎兒……別哭!”君天瀾將她緊緊攬入懷里,寬慰道:“我也同你一樣,八歲那年的一場大火,我失去了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皇兄、失去了我的一切……所以,你的痛,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可你現在至少還有爹啊,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爹,好不好?”
“是啊,我還有爹!”雁翎擦了擦眼淚,握住君天瀾的手,用充滿著希翼的眼神看著君天瀾道:“天瀾哥哥,你會陪我找到我爹的是不是?”
“是!”君天瀾忍著藏在身后手背上傳來的刺痛,用力點頭道:“不管到哪里,天瀾哥哥都會一直陪著你。”
沒想到,安葬完梁夫人,兩人剛出家門沒多久,就見到了梁景天,那個被老百姓稱為戰神的梁將軍。
那一日的傍晚,大雪紛紛揚揚,雁翎與君天瀾兩人正在街上為如何混出戒備森嚴的城門而苦惱,就見一對官兵押解著一輛囚車往法場的方向而去。
囚車上的男子身材偉岸,白色的囚服破爛不堪布滿著血跡,蓬亂的頭發被血漿粘成一縷一縷的遮擋住整張臉。囚車從雁翎身邊經過時,雁翎的心莫名其妙地被牽痛著,雖然他的身體佝僂著,還不住地在顫抖,可是他那寬厚的肩,高大的身子,她是多么的熟悉啊?!
那是她的爹,那是她高大英俊的爹啊!他寬厚的肩曾經無數次地背起過她,她怎會認錯?只是為什么他會被關起來?為什么他會被人折磨至此?
“爹……”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胸口處窒息的感覺讓雁翎整張臉,瞬間慘白。
“別沖動,先看看情況再說。”君天瀾緊緊握住雁翎的手,帶著她隨人群一起向法場前進。
到了法場,梁景天被人從囚車里拖了出來,跪在了法場上,當朝天子君翔當眾義正詞嚴地宣布他的罪行。
“欽犯梁景天身為戍邊重將,卻勾結金國意圖謀反!而今未接到圣旨,更是擅自帶兵入京,謀反之心已昭然若揭,罪判車裂,株連九族!”
皇上的話,猶如道道驚雷,在雁翎心底不斷炸開,他說父親叛亂?父親明明是奉詔回京,來參加太子的冊妃大典的,為什么會這樣?原來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處心積慮安排好的嗎?!封國從未有過傍晚處決犯人先例,可現在皇上竟是如此等不及了嗎?
難怪梁府會突然之間慘遭滅門,原來父親已經被他們抓住了!難道這就是父親為封國戎馬一生的下場嗎?!
看著平生最敬愛的父親被人綁住手腳和頭顱,拴在五匹健碩的高頭大馬上,雁翎再也顧不得其他,掙脫君天瀾的手,拼命擠向法場,跪倒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痛徹心扉地嘶喊道:“不是這樣的,你們冤枉我爹了!”
聽到雁翎的聲音,梁景天睜開緊閉的雙目,艱難地揚起頭顱,鮮血凝結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卻只發出嗚嗚的幾聲殘破不全的音符,扯出血多鮮紅的血跡順著唇角流下來……他絕望地對著雁翎搖了搖頭,闔上眼,所有未能表達出來的話語都化作血淚,從他剛毅的臉頰上滑過,濺在冰冷的雪地里。
雁翎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住,心頭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猛然間痛到顫抖。他們究竟對父親做了什么?他們竟然割了爹爹的舌嗎?
“梁雁翎,沒想到你還沒死!很好,來人,給朕拿下,一并行刑!”君翔唇角微揚,冷若冰霜地轉身坐在披著狐裘的龍椅上,一揮手命人將雁翎拿下跪在監斬臺上。
那個冰冷的笑,瞬間讓雁翎的心,瞬間冷到極致!所有求饒的話,就那樣全都哽在了喉間,心到底要有多狠,才能做到如此無動于衷?如果此刻她手里刀,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扎進他的胸口,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鐵石心腸!
“行刑!”他一聲令下,五馬揚蹄飛奔。
“不……”雁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她就那樣眼睜睜看著父親的身體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鮮紅的血將法場上的白雪染得血紅血紅。
心痛到了極致,是否就再也不會覺得疼了呢?雁翎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跪在監斬臺上,低垂著頭,心里巨大的苦楚,說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劊子手何在?準備行刑!”頭頂上方,皇上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雁翎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
“慢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君天鴻溫柔儒雅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看了眼跪在刑臺上的雁翎,箭步上前跪倒在父皇身前道:“請父皇看在雁翎年紀尚幼的情份上,饒她一死?”
“饒她一死?”君翔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君天鴻一眼,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忘了父皇是怎么跟你說的嗎?斬草焉能不除根?!”
“可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君天鴻言辭切切地看著君翔道:“而且,父皇不久前還曾許諾把她許配給兒臣,兒臣有責任保護她!”
“混賬!”君翔狠狠瞪了一眼君天鴻道:“你貴為太子,以后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為君之道,只需考慮對方于己是有用還是無用便可,如今她已毫無利用價值,你對她又何來責任?”
“所以,這一切,是父皇早就計劃好的是不是?就像父皇當年計劃好了從叔父那里得到皇位一樣!”君天鴻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君翔,他不敢相信父皇曾經對于雁翎的喜愛是裝出來,他更無法相信,父皇對雁翎的喜愛竟是徹頭徹尾的利用!
“混話!”君翔揚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君天鴻臉頰上,只把他從臺階上抽得滾落下去:“朕看你這個太子是不想做了,給朕立刻滾!否則與她同罪論處!”
君天鴻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轉回頭,就見雁翎仍在雪地里跪著,小小的身子上落滿一層白白的雪花,心中有種被撕裂般的痛。
“對不起!”他輕輕說了句,眼含熱淚,轉身策馬而去。
看到儈子手已經就位,君翔不耐煩地揚了揚手道:“行刑!”
“要殺她,先殺我!”擲地有聲的嗓音越過眾人的頭頂傳來,雁翎胸口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就見君天瀾踏著雪花向她一步步走來,俊逸的臉龐上帶著奮不顧身的決絕!
他好不容易才從戒備森嚴的逍遙王府逃出來,他明明可以丟下她自己一個人逃走的,為何要在這緊要關頭為她強出頭?
圍觀的人群皆是一怔,今日發生的一切太讓他們吃驚措手不及了,從一開始的車裂梁景天,到后來掌摑太子、再到現在逍遙王現身,每一件都讓他們打從心底感到膽寒。
眾所周知,逍遙王乃是前朝皇帝君漠的太子,也是當朝天子君翔的侄子,當年剛登基不久的臨風帝實行削藩,燕王君翔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領兵攻入京城。但當他帶兵趕到皇宮時,皇上已經和皇后、大皇子等人一起自焚在宮殿內,只留下在太子府的君天瀾一人。
君翔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登上皇位后,表面上封了君天瀾為逍遙王,實際上卻是將他軟禁了起來。不知昨日君天瀾是怎么逃過了戒備森嚴的逍遙王府的,本以為他從此會一去不復返,從此成為他的一塊心病,卻不想他今日竟然為了一個女娃自投羅網,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逍遙王求情,那就暫且饒她不死吧!暫且將梁雁翎收押天牢!來人吶,起駕回宮!”君翔哼哼一笑,甩袖而去。君天瀾很聰明,知道自己不會當著百姓的面對他如何。不過,來日方長,既然他已經回來了,他自會斷了他的翅膀,讓他乖乖聽話!至于梁雁翎,讓她死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很快,雁翎被人押進原本關押父親的囚車,而君天瀾則上了一頂軟轎,在雁翎的囚車前面走著。
一路上,君天瀾不斷掀開轎簾看向身后的雁翎,她在囚車里抱著膝蓋坐著,小小的身子已整個被雪花覆蓋,可她眼里的冰霜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寒上三分。
天色越來越晚,能看見的距離也越來越小,囚車與前方的軟轎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漸漸地便完全看不見了,囚車行走的方向越來越荒涼,最后竟然來到一座山頂。
雁翎被人從囚車里拎了出來,摔在雪地上。雁翎爬起來看著眼前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驚叫著:“這里不是天牢!你們帶我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呵呵……”一名手拿斷頭刀的男子冰冷笑道:“對不起了小美人,你也別怨我們,皇上想要你的命,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不!不!”雁翎掙扎著不斷后退,她不想死,她也絕不能死,她還有血海深仇未報,她怎能現在就死!
“抓住他!”領頭男人一聲令下,另外幾名男人一擁而上將雁翎小小的身子死死抓牢。
“對不住了!”
看著那碩大的刀向自己的頭頂落下來,雁翎被巨大的驚恐籠罩著,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噗的一聲傳來,是刀割破皮膚的聲音,雁翎向后跌倒在雪地上,一睜開眼就看見,便看見君天瀾慘白的面容,以及臉上布滿的汗珠,他一定是發現她不見了之后,一路飛奔上山來的。
“天瀾哥哥……”看著手心里沾滿他背上溫熱的鮮血,雁翎的心再一次被他感動,為什么他要對自己那么好?為什么他要拼了命為自己擋那一刀?
“屬下該死,不小心傷了王爺!”幾名男人慌忙跪下。
“快逃!”趁眾人跪了一地,君天瀾來不及喘息,抓起雁翎的手便跑。
“哪里逃?!”不遠處,君翔站在高高的山頂上,唇角帶著冷酷的笑容道:“把王爺帶回來,梁雁翎就地處決!”
“是!”眾人領命而去。
包圍著兩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兩人緊緊靠在一起,手緊緊地扣牢對方,直到雙雙被官兵抓住,手指被一寸一寸剝離。
“天瀾哥哥……”
“雁翎……”
山谷里回蕩著他們絕望的嘶吼,梁雁翎被人拖著不斷向山谷絕壁邊靠近。
不!她不要死,她不能死!雖然極度的不甘,極度的不愿,可還是不斷地被人拉扯著,扛起過頭頂,舉到懸崖處。
“天瀾哥哥……”絕望到了極點,喉間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不甘的充血雙眸看向君天瀾,你的情,你的意,我梁雁翎只有來生來世再報了。
“雁翎……”君天瀾喊破了喉嚨,也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力量,單薄的他竟然掙脫了幾人的鉗制,奔到懸崖邊。
然而,還是遲了,遲了……
下墜前,雁翎看見了君天瀾趴在懸崖處驚恐的雙眸,看見了他眼里破碎了的光芒……
天瀾哥哥……從此這世間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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