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祺淡淡地回過眸子,一剎那,幾道熟悉卻也冷清的目光投了過來。
是他們,果然沒有猜錯!
那幾道目光掃視麥家祺一眼,同時,一絲驚訝悄然爬上他們深壑如溝的紋頭。
發現他們驚奇地打量著,麥家祺微微一怔,不知是否有些喜悅,難不成他們認出自己的身份!
'爸,你怎么了?'
楓文奇站在一邊,見老頭有些出神,遠遠盯著麥家祺看。心里一陣思量,該不會老頭對她有所企圖吧!這樣想著,有些后怕,不行,她是我的菜,誰也不許搶,連忙喚醒老頭想入非非。
楓翔被兒子叫醒了,老眼眨了眨,手指略微顫抖,指著她,說:'文奇,你告訴我,你和她認識多久了?'
爸?楓文奇?楓家?麥家祺美眸微微一怔,早就聽說楓叔有一個兒子留學在外,原來就是他!
楓文奇很奇怪,為何老頭如此緊張,說話的語氣略有焦急和不安。
與此同時,坐在沙發上的沐吟,凌瀟坐不住了。站起身,先是厭惡似的瞅了她一眼,回臉對楓文奇,婆口佛心勸解道:'文奇啊,什么樣的女孩你不喜歡,偏偏喜歡上她呀!'
楓文奇有些犯傻,她怎么了,她長的很漂亮,清清白白的女孩,我為什么不能喜歡她。
'沐叔叔,凌叔叔,你們說什么,我聽不懂!'
楓翔見兒子低著腦袋,裝起傻。一氣之下,走過去,指著麥家祺,冷冷地啞著嗓音:'我不管你和文奇是怎么認識的,總之,我希望你不要在糾纏下去。'
心碎了,夢也該醒了!
那心碎的感覺,不是為了眼前的他,而是眼前的他們!
他們是記憶里最親愛的楓叔叔,凌叔叔,沐叔叔。曾幾何時,他們慈愛地夸她是這個世界最漂亮的公主,為她許下諾言,若是她愿意,為她尋找天下的白馬王子。
他們寵著她,愛著她,毫不遜色老爸的愛!
可是如今,因為這張臉變了,在也找不回他們對自己的溫情。那些慈愛哪去了,為何換成如此冰冷而又厭惡的臉色。僅僅是因為,那些仁慈是留給逝去的麥家大小姐嗎?
站在大廳門外,回眸的那一刻,見到熟悉的面孔,麥家祺有著久違的心酸。
她想哭,她想告訴他們,她就是麥家祺,他們一直疼愛的侄女!
她想告訴他們,這一個月來,她受的苦,受的委屈...
可是,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眼前的他們看起來如此陌生,陌生的她沒有勇氣直視他們的眼神。
或許,她還是沉浸在過去的幸福中,才會如此顧忌他們對自己的感受。
一陣思慮,麥家祺微微低著眸子,帶著絲絲哭啞聲:'我就是那么不受歡迎嗎?'
低低地哀吼,從無邊的深淵,淵源流來,像是在控訴,像是在辯駁...
第一次,她哭了,哭的好無力,好無力。
楓文奇凝眸看著她,只見她梨雨般淚水哭花了臉蛋,好似風雨中嬌艷的花朵被無情地摧殘著。
他不明白,為何老頭一個嚴厲的眼神說些胡話,就讓她受委屈地哭了,還哭的如此傷心。比那會兒,告訴她脫光衣服洗澡澡,還要受委屈,還要傷心。
好端端的,麥家祺哭了,沒有任何征兆哭了。
楓翔顏面上有些掛不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堂堂正正有頭有臉的麥氏董事欺負一個小姑娘呢!
誰說不是呢,都是上了歲數的人,快要準備棺材本的人,還欺負人家小女孩,還要不要臉啊!
正想著,沐吟,凌瀟老邁著身子,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倆有沒有老人家的慈愛心腸,見人家小姑娘哭的稀里嘩啦,也不給點好臉色,肅著老臉,氣哼哼地說落道:'別在演戲了,演給誰看啊!'
靠,這三個老家伙還真是臭味相投,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不過想想,都是挺不起來的老家伙,哪里懂得顧慮人家女孩子的心思。
演戲?如此真情的眼淚,他們說是演戲!
麥家祺咬咬嘴唇,咽下苦苦的淚水。
演戲,演戲...對啊,我為什么要演戲,為什么在他們面前演戲,哭給他們看!
麥家祺想想這些,心靜靜地平淡下來,眸子淺淺不見閃爍一絲淚花。
只是一眼,他們發覺她變了。
麥家祺收回了眼淚,眸子里多了一些堅韌,在看他們時,心情沒有那一份喜悅感了。
大廳的氣氛有些緊張,幾個女仆很少見老爺冷清著臉,那老眼森森,換作是誰見了,都有些害怕!
楓翔見她不哭了,蒼老的容顏微微一沉,低聲道:'你走吧,請你以后不要在和文奇來往了!'
'爸,你胡說什么,她是我朋友...'
'做朋友也不行!'
楓翔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貌似他的話,在兒子眼里就是權威。
'為什么,為什么不行?從小到大,我做什么事都要經過你的同意,這是為什么?'楓文奇沉浸在心底多年的委屈,終于爆發了!
凌瀟和沐吟兩個老人,見侄兒如此大發雷霆,居然為了眼前這個女人。
一個拉住楓翔,一個拉住楓文奇,這才避免父子倆起更大的矛盾。
不知道,楓文奇為了她和老頭鬧翻臉,麥家祺有沒有感動過?
總之,她還是選擇默默地離開!
這里沒有她值得留念的,一切因為她的改變而改變!
這里是富貴的天堂,她一個普通不能在普通的打工妹,怎會入他們的法眼呢?
楓文奇眼看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嬌弱的身子,有些弱不禁風。心里一陣酸痛,追了出去。
'文奇,回來...'楓翔氣的身子微微顫抖,重重地干咳幾聲,沖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叫道。
'爸,我說過,她是我朋友,請你尊重她...'
兒子走了,一句話深深刺痛了楓翔。
在兒子的眼里,我真的是一個勢力的人嗎?
楓翔深深地哀嘆一聲,頹卻著腳步,一步一步走著,臉色有些蠟黃。
'兄弟,對不住啊,讓你們見笑了...'
沐吟扶著他,坐在沙發上,臉色沉了沉,說:'文奇,怎么會遇上她呢?'
'翔哥,我怎么瞧著她好像變了,不像是瘋瘋癲癲的樣子!'凌瀟心里清楚他擔心些什么,只不過,說出此話,底氣有些不足。
換作其她女孩和文奇交往,楓翔會考慮接受,可她,不行,絕對不行!
自那場葬禮,她胡言亂語謊稱是麥家大小姐,還活生生咬掉麥家女婿的耳朵,這些事,早已傳遍了京都商界,成了一段'流芳百世,千古傳奇'的笑話。
說好聽點,她是一個瘋女人,說難聽點,是蓄謀已久,想謀奪麥家財產!
這樣的女人,出現在顯赫的楓家別墅里,簡直就是一種詆毀,是一種抹黑!
楓翔可以忽略門戶之見,但,絕不允許身上有污點的女人和文奇來往,就算是朋友關系,那也不行。
離麥氏一年一度的董事大會越來越近了,楓翔還想著自己退休,將手中的股票轉給兒子,讓他走進麥氏,大展前途!
可是,文奇和一個自身有問題的女人來往,會不會影響他在麥氏的聲譽,對他今后的職業前途,會不會產生影響?
后果,楓翔無法預料!不過,心里那一份擔憂,是揮之不去的。
為了楓家,為了兒子,楓翔是鐵了心要這個女人徹底從文奇身邊離開!
楓翔思慮過后,臉上久久揮之不去一些愁云,許久,嘆息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翔哥,你別擔心!文奇剛回國沒幾天,想必,和那個女人感情還不夠深,想要拆散他們,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凌瀟挺著圓圓的大肚子,若有絲笑意掛在嘴邊。
沐吟呵呵一笑,說:'老兄,別賣關子了,有什么好主意,說來聽聽!'
'文奇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感情方面還不夠成熟。
稍微遭受一次感情挫折,我猜想,他多半會選擇放棄!'
凌瀟說出此話,老眸似乎有著淡淡的悔意。
'聽你說的很有道理,兄弟,你該不會親身經歷過吧!'沐吟又是呵呵一笑,無心之言,卻勾起凌瀟這半老頭子,年輕時,一段風流往事!
氣氛突然冷寂下來....
楓翔擠著眼角厚厚的魚尾紋,露出一些可藹可敬的笑容,說:'這件事有勞兄弟們費心了,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沐吟和凌瀟老眸對視,呵呵一笑,拍著腦袋,說:'對對..先談正事,先談正事!'
'夢欣,砌兩杯我珍藏多年的凍頂烏龍!'
'是,老爺。'大廳一角,一個身材豐腴,漂亮的女仆淺淺一笑,應聲道。
凌瀟和沐吟斜著身子,回過老臉,看了一眼,呵呵笑道:'夢欣長大了,越長越是漂亮啊!'
'夢欣這孩子,我可是看著她長大。當初,我想把她領回家去,做個童養媳。可是,翔哥死活不同意,原來他也有這個心思啊!'
說罷,凌瀟和沐吟笑的老眸流淚。
楓翔默不作聲,對于他們一句玩笑,也不知是否有過這樣的念頭。
不過,夢欣在一邊聽著,一顆芳心早已按耐不住,羞的她臉色緋紅。
當下,又是歡喜,又是惆悵。
也不知道少爺是什么心思,老爺明明都說了,不許少爺和那個女人來往,少爺還是不顧一切追了出去,難道少爺真的對她有些戀情?
不管怎樣,少爺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想想這些,夢欣驕傲地挺起胸,我和少爺相處十幾年,她算什么東西,只不過是被少爺帶進別墅過夜的女人,她有何能耐和我爭搶少爺。
或許,這是一種自我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