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班時間，我去找了老莊。

老莊說：“所有事情安排妥當了？早上進門時，我已經看見鴻鵠公司的牌子掛在了四方的旁邊，效率還是蠻高的嘛。”

這個牌子，老張上周五開始運作，重新到銘牌店訂做了相當有份量的一塊，一大早就掛了上去。

我說：“基本準備妥當了，其實，從我這個角度考慮，與他們處好關系是第一位的。除了今天的表面性文章，包括實力的文件材料展示、現場的生產規模和先進性的展示、還有就是對以后的批量生產場地和人員分工的考慮等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經費，關于經費，還需要和您商量。我現在考慮的比較關鍵的環節是，喝酒。怎么喝好和陪好他們，是很重要而且又技巧的。”

老莊以很欣賞的表情點了點頭，道：“嗯，能做到這一步，我也基本放心了。你來了之后，能帶來這么一個機遇，我很欣慰。如果能把它拿下，我就更欣慰了。說實在，孫豪亞跟我也算老朋友了，但以后主要由你出面結交各種關系，我就不太愿意出席了。關于經費的事情，你制定好財務計劃，到時通知我，我看一看就可以了，交給會計室辦理就行。”

我問：“假如有人問關于四方公司和鴻鵠公司的關系，我怎么回答更合理呢？”

老莊說：“你就說業務方向不一樣，四方主抓生產，鴻鵠主抓研發和市場，就可以了。我們是一套班子，兩個公司。”

我應道：“好的。”

老莊見我要走，抬起頭伸出手，對我說：“小林，你等一下。”

我停了下來，看著他。他說：“近期我著手出國的事，我出去找女兒去，順便帶上老伴轉一轉，家里就全靠你了。”

我問：“具體什么時候出發？”

他笑了笑說：“也就兩周左右吧，我把家里身邊的事情收拾利索了，不留什么尾巴。公司這一塊，不太好管理，主要是過去都是我的人，跟你不熟悉。另外，我一走，人心肯定會比較亂，你得想想辦法，做事情加強人格魅力，魄力足一些。希望你能控制住局面，別在我回來之前給我捅出來一個大口子。不過，我的電話還是可以打的。”

我愣住了，心里不禁更加緊張，道：“您要去多長時間？”

老莊笑了笑：“你嫂子如果玩得開心了，我們就多呆上一段，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在三到四個月。如果在國外尋了好去處，以后就著手準備定居移民的事情了。反正我們老兩口終歸要和親閨女住一起，不然太孤單。”

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局勢發展太快。

老莊嘿嘿笑了笑，道：“還有兩周時間呢，這兩周內，我也會加強對公司員工的管理。我會和各個主管經理溝通交流，讓他們配合你的工作。但前提是，你不能優柔寡斷、推三阻四，做事情一定要有擔當。像個男人一樣擔當。”

我只好點頭答應。

老莊補充道：“你的工資，我會通過財務直接打給你，這半年是一次性的，兩天內會到賬。有什么生活上的問題，比如戀愛找女人什么的，千萬別影響到公司的經營。迫不得已到娛樂場所，注意聰明點兒，潔身自好，也別給四方公司添亂子，有那種風月場所的時候，盡量交給我們市場部的市場經理們去做。你畢竟站的立場和考慮的問題和他們不一樣。”

我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莊總。”

老莊滿意地揉了揉自己腦門，道：“好了，你可以出去安排工作了。”

回到我的辦公室，我召集與孫豪亞的項目相關的若干人等，有市場部王德才王經理、技術室的吳俊勇經理、小張，以及財務、生產等部門的相關人員。分配會場的技術方案、問題回答分工、各個專業模塊條件及相關的實施保障分工，一切準備就緒，只待考察團的到來。

分工結束后，市場部的王經理就代替了我主動與孫豪亞聯系，行使聯系和接待的使命。

我則站在窗臺前，盯視樓下公司大門，直至考察團的車出現。

終于，一行人等到了公司會議室。我已經早早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到來。孫豪亞的情緒還像非常高，嗓門如洪鐘，大老遠就可聽見他哈哈的笑聲。第一個上來與我握手，邊握手邊拍我肩膀：“林經理了不起啊，了不起，年紀輕輕經營這么大的公司，真是青年才俊吶。”

我只好靦腆地說：“承蒙夸獎！”

進入會議室，按我事先計劃好的程序，首先我為他們作了歡迎詞，孫豪亞又代表考察組做了一個簡單介紹，項目的背景意義什么的。而后，就轉給我以及手下的各個負責人們，因為事業都已準備到位，這一過程很順利的結束了。待他們好奇地將鴻鵠和四方的發展歷程問得清清楚楚，不禁嘖嘖稱嘆，鴻鵠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尋求強強合作，發展成一個年產值數千萬甚至要上億的大公司，真是了不起啊。我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我低頭看了看，哎呀，竟然是馮口香甜，這樣的場合接到這樣的電話，我簡直不知道要怎么應付她。

我站了起來，對考察團們做一接電話的手勢，跑到了衛生間。

“干什么呢？”對方黃鶯般的嗓子又叫了起來。

我只好說：“開會呢，現在離不開，不太方便說話，小樂。”

她聽我聲音有點嚴肅，感覺估計不好，道：“公司不都是你的嘛，想什么時候說不就什么時候說，有什么嘛？老笨蛋。”

我只好求她：“乖丫頭，好丫頭，現在形勢真的很嚴峻，是跟客戶一起開會，昨天加班的那個，求求你，自己玩哈。等我閑下來了，打給你。”

“你這個大壞蛋，好了，不和你說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噢，我腰疼死了，大壞蛋。”說完電話就掛了。

我看著電話，一股甜絲絲的惆悵婉轉糾結在心頭。

進了會議室，文件引領性介紹以及對方的提問都告了一段落，然后剩下的工作，就是引領他們一行，去生產線、成品裝配以及典型產品個展區，待我們一一完成，我發現老張細心到甚至將孫豪亞需求的產品樣機都擺了一臺在展室。從考察組成員的表情上，一方面是詫異，想不到本市的區區小公司鴻鵠竟然、竟然有這么大的業績，遠遠超過他們最初過來找點什么硬茬問題的預期。所以，此時依舊是孫豪亞最開心。

因為對方人多，加上四方公司的若干人等，招待設在了庖丁堂。這個我經常出入的酒店，與馮小樂認識最先開始的預謀之地，發現幼時好伙伴王璐璐的場所。

也許，這個飯店真的和我這輩子的工作、生活有莫大的關系。

而今天，只是其中另外一個片段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