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頭疼依舊。

還在犯迷糊時，手機已經響了，看了一下是陌生號碼，接通后發現原來是我的司機。我告他一聲，盡快洗把臉刷了牙，一看衣服沒有什么問題，直接上了廁所，然后關門沖了出去。司機已經到了樓下。

我買了豆漿喝包子，直接提到了車上。問司機吃飯沒，司機說吃過了，我笑了笑，自己吞了起來，實在吞不下去了，就了口豆漿。我告訴司機，直接到賓館。

包子還沒吃完，手機又響了，是馮小樂。

“笨蛋，好點了沒有？”馮小樂在電話那頭問道。

“好多了，昨天喝得的確有點多，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丫頭。”我說。

“可是，你老讓我擔心，以后能不能少喝點，我想和你說句正常的話都困難，只聽你在電話里發酒瘋。”她好像不開心。

“我知道了，以后我盡量注意。有些時候真是沒辦法。”我說。

“看你沒事就好，打電話問一下。”馮小樂道。

“謝謝了，丫頭。”我說。

然后我們互相說再見。聽到她關心的話語，其實還挺感動，能在一個充滿競爭乃至斗爭氣息的男人堆和酒場中，能有這么一位既活潑、又開朗，又漂亮的女朋友，不斷地關心你，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幸福。

我抬頭看天，許是昨夜刮了一陣風，天空很清澈，可以看見藍天和白云。這樣的日子實在不算多。

到了賓館，繼續和創造力的同志們商談，但有了昨天晚上酒席上打下的基礎，很容易把問題搞定，最后總算達成協議，一年的合同額度為七百八十萬，生產一百五十套核心產品框架，單套五萬二，這樣的結果非常理想。這意味著一套三分之一的利潤，那么，一年僅利潤就可以給四方創造二百六十萬。合同同時約定，來年根據總體需求計劃和四方的產品的生產質量情況確定，如果正常和市場需求，有可能批量更大。

我興奮之余，中午自然又和創造力的同志交杯言歡。

這樣的連續戰斗自己覺得身體都吃不消，下午到了公司我的大辦公室，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黃秘書中間到了我房間，敲了敲門，我睡意惺忪地坐了起來，示意她進來，她說，昨天打電話來調研的客戶明天就要到，麻煩林副總做好準備，因為據說對方的級別還挺高，最好由林副總出面，以顯示四方公司的重視。我明白她的心意，點頭同意。等她出去后，我又倒在了沙發上。

到了下午下班，好歹身體舒服了些，自己覺得酒還沒有下，本來計劃去馮小樂那里去，兩天沒有見到她，的確有些想。可是自己醉醺醺的樣子，自己想起來就有些煩，而且開車去市區，市區交警那么多，逮著了沒完沒了的麻煩，于是作罷。后來感覺頭沒那么暈了，酒醒的也差不多，想來自己公司周邊平時也沒有什么交警站崗，硬著頭皮，誰也沒說，在下班的時候將自己的捷達挪到了家門前。

依舊在蘭州拉面吃了碗面。

回到了小屋，又覺得挺無聊的。沒有馮小樂，小屋雖然很小，但真的很冷清，我從抽屜里找出三五，有女孩子在的時候，我真不好意思拿出來抽，尤其是馮小樂在的時候，如果讓她看見我抽煙，以她的性格，估計我的屁股至少被擰幾個疙瘩。

于是，點上煙，給她撥了電話，對面的她咯咯直笑，我問笑什么，她說她和朋友出來一起逛街了，然后在一家很有名的火鍋店吃火鍋，火鍋店的伙計表演的雜技既搞笑，又精彩，把她看得目瞪口呆，目瞪口呆之后，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邊笑邊鼓掌。

我狠狠抽了一口煙，心想，沒有我，這丫頭過得挺滋潤，而且還快樂。

我將煙霧噴了出來，聽得出來，對面環境比較嘈雜。

我問：“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她似乎有點生氣，道：“什么男朋友女朋友，聽起來怎么那么刺耳。什么都不是，是同事，好不好？”

我又抽下一口煙，還沒把它吐出來，又問：“那么是男同事還是女同事？”

馮小樂很反感這個問題，道：“男同事又怎樣？”

我又將眼圈吐了出來，覺得自己也挺無聊，便嘆了一口氣，道：“丫頭，你玩吧，都怪我，大老爺們操什么這么無聊的心啊，對不對。你開心點，一會兒到家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就行了。”

我的這句話總算平穩了她。

她說：“我知道了，我的太上皇。我們吃完飯就走。除了老公，我總得交幾個朋友，對不對？別操我那么多心，我做事情有自己的分寸，你不是不知道，對吧，老公？”

她這么一說，我開心了。

一個女孩一直溫柔地喊你老公，管你喝酒，一切都表示對你的關心，能有什么問題。如果自己像一個沒出息的老太婆，那么，反而存在矛盾的風險。但如果這樣猜來猜去也很累，不是嗎？

我又抽下一口，道：“知道了，丫頭。你注意安全，我掛電話了。”

她道了一聲再見，我們同時把電話給掛掉。

我們同時掛電話，是因為有次我們兩個面對面說，為了避免一方先聽到嘟嘟的掛斷聲，覺得自己不受尊重，我們如果不說了，不如在結束對話后，先低頭看著對方的號碼和名字，低聲數三個數，默默地掛了電話，這樣誰都不會存在受冷落的感覺。我覺得這個方法挺好，每次我們的電話，都采用這種辦法。

我的鼻孔中，緩緩飄出一縷煙霧。

就在我剛打開電腦的一剎那，手機響起，我看見了王璐璐的名字。

我連忙接通：“你好，璐璐！”看見她的名字，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正東的那一小小院落，小小院落中撲棱著幾只麻雀，這幾只麻雀，和一個性格堅毅的姑娘的形象聯系起來。

“你好，小書，我……我……”王璐璐在電話那端似乎吞吞吐吐。

“有什么事么？”我問。

“是這樣，你那天說的……說的教我學車，不知道你有時間沒，影響你工作么？”她終于說出來了。

“原來是這事兒啊，如果我有時間，我盡量安排吧。現在工作也很忙。這樣好不好，等我有時間了，我給你電話，一定抽時間教你。”我說。

“那就多謝啦。”她說。

“為什么突然又想學了？”我問。

“嗯……沒辦法啊，現在我媽的身體不太好，我怕過一段更差，所以，萬一晚上有問題，我希望能自己把她帶到醫院去，不麻煩周邊的叔叔和朋友。”她平靜的說。

我突然覺得自己鼻子酸酸的。

我問：“沒問題，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我包教包會。這樣，你光學開車還不行，得辦個證。要不要我幫你聯系一下上次我說的那個駕校？”

她好像很不好意思，且有些慚愧的聲音道：“那最好不過了，謝謝你了。”聲音有些嘶啞，也許是心里也有些激動。

“那這樣，這幾天我抽個時間去把你的身份證拿過來，我直接幫你把名字報了，好吧？”我問。

她依舊很謙虛，道：“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

我滿懷豪氣地說：“講什么謝不謝的，你的媽媽也是我的嬸嬸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個忙我一定要幫。你就等著拿駕證吧。到時拿了證，車也可以借給你開。”

她吞吐著說：“那你……什么時候有空了……提前給我說，我在家等你。”

我說：“好的，就這么說定了。”

電腦早已啟動完畢，QQ上的小企鵝還在閃爍，是火山留下的最新兩條消息。

“瀟，我沒想到他那么大男子主義，但我喜歡的可能就是這種類型。也許是在辦公室的原因，他不愿意和我說那么多話，但昨天他又來了我這里。我覺得自己是有人關心的。也許你有了女朋友，不再上網了，但我會永遠記得你。”

“瀟，你難道真的不再上網了嗎？”

我看見她的卡通圖像依舊是灰黑色。

我關了QQ，默默地將這個軟件從電腦中卸載了，我想，我的生活中，將不再出現熱情的火山，她應該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應該有我自己的生活，而我們絕對不應該出現交集的。在現在這個生活狀態下，她的話依舊能觸動或者揪扯我的心，但我真的沒辦法給她一丁點，即使全部給她，只是更讓我的心破碎，而實際卻無可奈何。

吊蘭又幾天沒有澆水了，我端出來兩碗水，一盆一碗，吊蘭的葉子伸展到陽臺護欄上，中間那根硬干跑得更遠，直接伸到了玻璃上，有一兩根須纏繞著玻璃框的縫隙，也許，是因為玻璃處的陽光更充足。這根硬干上，開了那么多的白色小花，我忍不住低頭觀看，白色的小花中心，是淡黃色的蕊，雖然花朵不好看，但生機旺盛，我說不出來的喜歡。

窗外很多人在溜狗，遠處傳來幾聲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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