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殘酷的，莫馨羽早已知曉，雖然自己這方傷亡不大，可是看到堆積如山的尸體時，她的心里還是一陣悲痛，連到達冀城與上官塵會合后，心里的悲傷仍未消散。
“姐姐，幸苦你了。”冀城郊外營帳里，上官塵端著一碗燕窩粥坐在莫馨羽床前。
“傻瓜，姐姐怎么會辛苦，倒是你，怎么這么晚了還不休息。”莫馨羽說著坐起身，上官塵忙取了繡枕墊在她背后。
“我看姐姐晚上吃得不多，所以讓下人熬了燕窩粥，姐姐這段時間奔波勞累，都瘦了。”說著舀了一勺粥移到莫馨羽口邊。
莫馨羽笑了笑，伸出手：
“姐姐說了沒事的，我自己來吧！”
上官塵卻把碗往后移了移：
“讓塵兒喂姐姐吧！”
莫馨羽再次失笑，看了看上官塵背后的李公公，一陣無奈，但還是張開了嘴，上官塵把燕窩送入莫馨羽口中，一勺一勺的，直到見底。
“姐姐還吃嗎？”
“可以了，吃得太飽，可就睡不著了。”
“那好吧，李映山，收拾一下，你先下去吧！本殿下要和公主說會話。”
李映山得令，收了碗，讓人奉了漱口水給莫馨羽漱了口，便退下了。莫馨羽不知道上官塵要說什么，見遣退了所有人，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討論，準備起床，與上官塵商討。上官塵卻攔住了莫馨羽，自己還脫了鞋子，上了床榻。
“塵兒，做什么？”莫馨羽一頭霧水。
“塵兒要和姐姐說說話。”上官塵不管莫馨羽的茫然，自己拉了被子蓋上。
“什么話非得在這里說？何況你是殿下，這樣讓底下的人怎么想？”莫馨羽更加不解了。
“塵兒不管，塵兒以前也是這樣和姐姐說話的，塵兒是殿下，但也是姐姐的弟弟，他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
莫馨羽苦笑不得，如今這塵兒也快十四歲了，在過兩年就成年了，也得娶妻了，還賴著跟姐姐睡一起。思想開放的21世紀也是沒有的事，何況是思想保守的這里，還是一國殿下。平時他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對著自己雖有笑容，可也不是現在這樣撒嬌啊！撒嬌，好遙遠的事情，是在自己剛來云滄的那幾個月吧！一轉眼都已快五年了。想到這里，莫馨羽不再多說什么，把被子給上官塵扎了扎，自己也半躺在側。
上官塵見莫馨羽默許了自己的做法，心里一暖，翻過身看著莫馨羽說道：
“姐姐，你還記得那時在茗月樓里，你錯把‘塵（chen）兒’念成‘鹿兒’嗎？”
怎么不記得，莫馨羽失笑，那時自己剛來云滄，豈止是‘塵’認錯了，對于這個世界的繁體字不熟悉，鬧了多少笑話，基本屬于認字認半邊，半文盲狀態。后來一番努力下，才有現在的結果。
“這種笑話，你也記得，準備用來笑話姐姐一輩子嗎？”
“才不是呢，塵兒后來想，以前姐姐在國子監學習，有南國第一太傅做老師，怎么可能不識字，所以姐姐當時定是故意的，故意逗塵兒。”
“呵呵…”莫馨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說‘你姐姐不是文盲，但是我不是你姐姐，所以我莫馨羽是真正的文盲’。呵呵，除了賢鏡，怕是沒人會相信罷！
見莫馨羽笑的有幾分尷尬，上官塵想了想，驚訝道：
“哦。我知道了，定是太傅教書時，姐姐沒用心，所以才不認識字。”上官塵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莫馨羽臉上掛著微笑，試探的說道：
“塵兒，若我說，我不是你姐姐，你會怎么想。”
還在為自己想通莫馨羽不識字的原因的上官塵聽到此話，愣了愣，臉上再次笑開：
“姐姐怎么可能不是塵兒的姐姐呢？不是塵兒的姐姐，怎么會對塵兒這么好。”
莫馨羽知道，這種事不可以亂說，見了上官塵的態度，也不再多說此事，連忙岔開話題：
“姐姐說笑呢！不過有一事，我到要問問你，當初你是不是故意讓韻兒把她名字寫成‘雲兒’的，以此來試探姐姐是不是真的不認識字。”莫馨羽說著故意板上臉，這小子當時就疑心自己裝文盲，今天他自己不說，莫馨羽還不知道，以為沒有人發現自己與上官冰兒的不同之處呢！不過他認為自己是裝的就裝的吧！
“是姐姐教我的嘛！有疑問就要想辦法求證啊！”
“那你告訴我，當初是不是你給韻兒出的注意，讓她做了菊花粥，收買了茗月樓里的丫鬟。”
“恩，那是韻兒手藝好嘛！”上官塵說著眼睛瞟下，不敢看莫馨羽。
莫馨羽就知道，韻兒那丫頭單純的如一張白紙，怎么可能知道收買人心。
“那燕姨那套牡丹繡品也是你讓韻兒送去的，換得你隨意出入茗月樓。”
上官塵吐吐舌頭：
“那是燕姨看塵兒乖巧懂事，才答應的嘛！”
乖巧懂事！是啊，真的是乖巧懂事，賢境一直說自己是塵兒的救星，其實塵兒又何嘗不是她的貴人。
莫馨羽握住上官塵的一只手說道：
“塵兒，姐姐讓你受苦了。”
若不是塵兒的‘乖巧懂事’，自己哪里還有命活到現在，那時自己被歐陽寒空扔到茗月樓，一心想到的就是如何逃走。努力勘察周圍的地形，分析當時的時局情況，以為能逃出歐陽寒空的手掌，不料卻被他逮住。
若不是塵兒討得燕姨的歡心，又怎么能夠打動燕姨帶他去歐陽寒空府上，求的歐陽寒空手下留情。若不是塵兒與讓韻兒與茗月樓里的丫鬟套得關系，自己受傷重回茗月樓，又怎能安穩度過危險期。
雖然歐陽寒空放過了自己，但那時他卻并不怎么關心自己的死活，安排的大夫也不怎么用心，不過是任自己自生自滅而已。
是韻兒和塵兒不眠不休的照顧自己，才讓自己活過來。
賢鏡說自己的到來，兩次救了塵兒于危難之中，一次是在渭城牢房，那時自己不過是順帶讓大夫醫治他，并不誠心。另為一次，就更不用說了，是塵兒在歐陽寒空府里，因為犯了小錯，被歐陽寒空發站在雨天里。自己根本不知道，等得知這間事時，塵兒已經高燒兩天不退了，自己和韻兒守了他三天，他才醒過來。那時以為是自己求得歐陽寒空請了名大夫為塵兒醫治，才保住塵兒。后來想來，他想利用的本就是塵兒，就算沒有自己的請求，他也是會就塵兒的。所以，若說自己救了塵兒，還不如說，塵兒才是自己的救星。
“姐姐，你別難過，塵兒不苦，苦的是姐姐，姐姐為了塵兒做了許多不得已的事，若是有什么報應、天譴之內的，都讓塵兒來承擔。”
聽到這里，莫馨羽終于明白上官塵今晚的用意了，他是看自己因為水城之戰，心里難過，而來安慰自己呢！
“塵兒的意思，姐姐明白了，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國長遠的安定，所以，姐姐沒有什么，塵兒不用擔心，等到我們收服了上官齊，我們就去上京接韻兒，到時我們三姐弟就再也不分開了。”
“韻兒…”
“哦，姐姐還沒告訴你，韻兒沒事，她在上京過的很好，等這里的事告一段落，姐姐就去把她接回來。”
“韻兒真的還在人世？”
“恩。”莫馨羽點著頭。
“太好了，韻兒沒事，姐姐你也不用在自責了，塵兒答應你，一定會把韻兒完完整整的帶回到姐姐身邊。”他知道，他的姐姐為了韻兒的事一直在自責，現在好了，韻兒沒事了，姐姐的心結也可以解了。
“姐姐，韻兒回來后，塵兒要讓她做菊花粥給塵兒吃，韻兒做的菊花粥最好吃了。”
“你呀！韻兒回來，你就欺負她，這樣還不如讓她呆在上京呢？”
“塵兒哪有欺負韻兒，是她自己愿意的嘛！”
“還說沒欺負，以前在茗月樓，有一次，你自己晚上沒吃飯，半夜了，叫醒韻兒偷偷給你熬粥，你以為，姐姐不知道？”
“有嗎？塵兒怎么不記得了。”
“還有一次，你把守門的張叔兒子的螞蚱放跑了，大晚上的，讓韻兒給你去園子里捉。”
“恩，今天陪著將士訓練了一天，真累啊！塵兒不想動了，就在姐姐這里先睡了，姐姐要么往里移一移，要么就去塵兒的營帳歇息吧！”上官塵說著，打了一個呵欠，翻過身背對著莫馨羽假裝入睡。
“你就裝吧！別以為姐姐不知道，那次韻兒丟了新買的發簪，心痛了好久，后來你又幫她找回了，也是你使得壞吧！”
之前的悲哀一掃而空，不細想不知道，原來以前有這么多的快樂，莫馨羽看著裝睡的上官塵，一陣失笑。塵兒，你真是我的福星，也是我繼續努力下去的動力。
莫馨羽往里移了移，躺下，暫時把公主、殿下的身份放一放罷！他只是自己在這個偌大國度里唯一的弟弟而已，有著血緣聯系的弟弟。
睡意慢慢襲來，莫馨羽也沉沉睡去。
隔了一會兒，莫馨羽呼吸漸漸平穩，上官塵慢慢轉過身，看著熟睡的莫馨羽，心里一陣溫暖，給莫馨羽也扎了扎被子，上官塵也慢慢入睡了。有個聲音在上官塵腦海里反反復復嘆了一夜：若你真的不是我姐姐，那該多好！
不知是歐陽玉卿反悔了，還是什么，韻兒一直沒有送回來，莫馨羽也沒有派其他人去接她，一是南國接下來的戰事緊張，二是莫馨羽不放心其他人去。
只是，她沒有發現，她對歐陽玉卿的信任如此深厚，超過了培養的心腹，也超過了與自己共同殺敵的部下。
她是信任歐陽玉卿，可歐陽玉卿卻沒擔起她的信任，因為他反悔了，他不想送韻兒回去，自少現在不想。
因為他怕韻兒一走，他與莫馨羽就真的斷了。
他要留下韻兒，同樣也留下莫馨羽的心，只是他還不明白，不是你的，怎么做，那都不會是你的。若是你的，那么不需要什么外界因素，她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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