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這幾天,一逮著莫馨羽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就猛幫歐陽玉卿說好話。什么姐姐走后,玉緣閣一直保存,除了讓她每天打掃之外,殿下不讓任何人動里面的東西,還常常去那里獨坐思念姐姐。什么把姐姐培育的花圃也整修得非常好,甚至在書房掛了一盆姐姐親手栽種的常青藤等等。
聽到這些,莫馨羽都不過一笑而過,但是韻兒說的另一件事,卻讓鮮少變臉的她也失了穩重,急急抓了韻兒的手讓韻兒仔細說清楚。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命運的捉弄,當初歐陽玉卿幾次對莫馨羽說,他從未想過利用她,她卻如何也不相信,可實際上,歐陽玉卿確實是沒有利用,連想法都不曾有過。那次要把她送給赫哲王,也不是為了利用她拉攏討好赫哲王。
赫哲王其實在好幾年前就已經與歐陽玉卿是好兄弟了,俄月國攻打查爾部落之時,查爾部派赫哲王子前來求助北國,剛入北國境內,就被俄月國派來的殺手阻殺。當時剛行完弱冠之禮的歐陽玉卿正好被皇帝派去邊界歷練,遇上這一幕,救了赫哲王一命,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后來北皇答應派兵增援查爾部落,也是歐陽玉卿在中間出了不少注意,兩人暗中聯手,讓兩國之間簽訂了互利互惠的和平盟約。韻兒告訴她,殿下是想讓一個信得過的人把她帶離他和歐陽寒空的這場生死較量里。
韻兒還說,后來她見過赫哲王一面,那個異族王子用一種可惜的神態對韻兒說:“唉,你們家小姐真是傻,你們殿下這么喜歡她,怎么可能把她拱手讓人呢?就算是要送人,她也用不著自掘墳墓入那宮墻里啊!可苦了本王這兄弟了。”
是啊,真的是苦了他,明知自己是奸細,卻又對自己有了情愫;想要幫助自己,自己卻不領情,明知自己是南國公主,卻還三番四次的救自己于危難里。若是自己真的成了他父皇的女人,就算最后能夠在一起,他的心里也是會有一層愧疚及負罪感的吧!倫理,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無法忽視及磨滅的鴻溝。
可因為愛她,他愿意背負這一切,她又怎能因為這個時代完全不存在的獨一無二的愛情而退縮。
莫馨羽心里的這番思慮,韻兒當然不知,兩人手挽手的結伴往回走,韻兒還在滔滔不絕的講早上歐陽玉卿特意吩咐竹風回城后購買軟墊一事,這軟墊當然是為莫馨羽喜歡坐在芙蓉樹下而備。莫馨羽也不答話,還是微微笑著,他對她的細心,對她的好,她都知道。
莫馨羽和歐陽玉卿在竹花谷住了六天,今天是第七天,站在小溪邊的莫馨羽回頭看了看谷口的草屋。
這次分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請別怪我的不辭而別”莫馨羽心里默默說道。
南國三軍將士還在前線等著她,她已耽誤不少時日,怎可繼續為一己之私放任南國二十五萬將士的性命而不顧。
“對不起,恕我沒能用相等的愛回報于你,不過,請你相信,雖然我回了南國,但是我的心卻永遠在你這里,等我,等我把南國的事情處理好,等我把南國公主的擔子卸下,我,莫馨羽,發誓,一定去找你。”
莫馨羽騎上馬,最后看了一眼草屋,看了翠竹,看了竹花谷的一切,打馬轉身,往山下而去。
她沒有帶韻兒走,就算韻兒會怪她,會怨她,她也不會帶韻兒走,韻兒她該留在他身邊,確切的說是留在竹風身邊。
她不知道韻兒和竹風之間有過什么經歷,但是韻兒和竹風之間的那份感情,以及竹風對韻兒的喜歡,她看得清清楚楚。
兩天前,韻兒對竹風抱怨,說竹風給她搭建的草屋,不夠牢靠。當然不牢靠了,木門而已,哪里禁得住馬蹄相撞。
實在是不能怪這搭建草屋的人,這兒本來只有一間草屋,是莫馨羽和歐陽玉卿住的。多了一個韻兒,當天,竹風就帶了人在院門又搭建了兩間,一間給韻兒,一間是竹風自己。竹風在這里住得少,大都是下午才來,來了就給歐陽玉卿報告一些事情。實在晚了才住這兒,
那天正好就晚了,竹風就留在了這里。早上用過早膳,竹風沒有急著走,韻兒就去牽了竹風的馬兒來學騎馬。不知是馬兒認人,還是什么的,就是不聽韻兒使喚,莫馨羽一個不注意,韻兒已騎著馬兒往草屋奔去了。莫馨羽心里一緊,剛準備上前攔住馬匹,卻見一個比自己更快的身影飛奔了過去。
韻兒當然沒事,連刮傷都沒有,不過被嚇了一嚇。本以為韻兒會感激竹風的援救,哪知剛剛平復心情的韻兒,卻只是心疼被馬踢壞了的木門。還一陣抱怨竹風的修筑工作沒做好。
莫馨羽失笑,竹風那個話不多卻忠肯內斂的男子,在看到韻兒差點受傷時的緊張和恐慌其實自己在木槿鎮時就已經見過了。見韻兒無事后,那對韻兒無禮埋怨時的包容,以及對韻兒白眼嬌嗔時的寵溺卻是讓莫馨羽一下子明白了始末。
慢慢回憶了兩人相處的過程,又觀察了韻兒對竹風的態度,后來又問了歐陽玉卿關于竹風鄉下未婚妻的事情。她可還記得,以前韻兒說過王府廚房里張媽的女兒對竹風有意思,可竹風鄉下卻有一個定了親的表妹。若真是這樣,那韻兒又算什么。結果歐陽玉卿告訴她,是有一個定了親的表妹,不過不是竹風,而是她以前見過的明風,明風那表妹即是竹風的親妹妹。
既然是這樣,那她就可以放心了,最終做出決定,不論她和歐陽玉卿結局如何,韻兒,她不會帶走,宛城不是韻兒的家,竹風才是她的歸宿。南國、自己和塵兒,頂多算是她的娘家和娘家人。
莫馨羽走了,歐陽玉卿知道,她早晚都得走,只是沒想到她會不辭而別。昨天她就很反常,和他在一起眼睛卻總是有意無意的往韻兒竹風哪里瞟,他還悶笑,也不點破。他知道馨羽是發現了什么,這不怪馨羽敏感,只是竹風那小子對韻兒的感情流露得太過明顯,早在上次韻兒受傷,他就已經看出。這么多年沒把韻兒送回馨羽身邊,除了不想與她完全了斷情義之外,竹風也是很大的一個原因。那種相思之苦,他知道,實在不愿竹風與他一樣。
馨羽走了,卻留下了韻兒,看來她也是想要成全他倆的。只是馨羽,你成全了他們,誰又來成全我們呢?
看著獨自坐在梧桐樹下的歐陽玉卿,竹風也不敢上前打擾。他知道,他們殿下心里不好受,莫姑娘也真是,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走了呢?殿下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能狠下心傷害殿下。
自從莫姑娘早上走后,他們殿下連早膳都沒用,就來了這山谷里,一坐到現在。韻兒也不開心,他來竹花谷時,已是午時,看韻兒雙眼通紅,他知道,韻兒定是為了莫姑娘沒有帶她一同走的原因。看殿下如今這個樣子,他卻有一絲慶幸,雖然不應該,但這絲慶幸卻實實在在,他應該感謝莫姑娘,她沒有帶走韻兒,成全了他。
“上京里的事情布置得怎么樣了?”
竹風還在游神,歐陽玉卿的聲音卻傳了過來,與平時無異,還是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
快速收回思緒,竹風也恢復了工作時的認真,把現如今上京的情況報告給歐陽玉卿:
“上京里已經傳出歐陽寒空弒君逼宮的謠言,一些大臣已開始動搖,紛紛要歐陽寒空拿出傳國玉璽以正視聽。”
“光是這些,哪里夠,必需找到他給父皇下毒的證據才行。”
“話是這么說,可歐陽寒空做事實在太過小心。先皇身邊的內侍、宮女現如今是一個不剩,太醫院里更是無跡可尋,連先皇近兩年的寵妃都已殉了葬。想要找到他下毒的證據實在不易。倒是七殿下,愿意與我們合作,答應會暗中推波助瀾。”
“七弟這人性子單純,孝義可嘉,雖然一直與歐陽寒空走得近,但是卻覺對不能接受他毒害父皇的事實,反他是必然。”歐陽玉卿冷笑道,退下大指上的一枚翡翠扳指交給竹風吩咐道:
“你拿著這枚扳指,派人快速前往上京,交給毅軍,讓他去找父皇前幾年的寵妃紅昭儀,如果紅昭儀愿意合作,這枚扳指就是她的免死令。”
竹風上前接過扳指,心里疑惑,面上卻也沒有多問,多年跟隨歐陽玉卿身邊,讓他對歐陽玉卿做出的任何決定都非常佩服,并切且無條件的完成。歐陽玉卿明白竹風的疑慮,但是也沒有過多解釋,因為他相信馨羽。
紅昭儀喜歡沈毅軍,沈毅軍也對紅昭儀有意,是馨羽告訴他的。
三年前,沈毅軍回上京,幾次短暫的宮宴接觸,就讓莫馨羽瞧出了端倪。沈毅軍的逼近,紅昭儀的躲閃,她在暗中防備沈毅軍時居然很意外的發現,原來沈毅軍逼近的不是她,而是紅婕妤。
為這事,當時同是后宮新寵的紅婕妤處處在言語上暗示莫馨羽自重、自愛,因為她多次見到莫馨羽和沈毅軍單獨見面,以為莫馨羽和沈毅軍之間有什么情意。即為心里的那絲妒意,也為沈毅軍的安全前途擔心,提醒莫馨羽別害了沈毅軍。有了懷疑,再去證實,那就輕松多了,他倆雖未正面交集,卻還是讓莫馨羽發現了他們眉目里的情愫。
那天,莫馨羽聽到歐陽玉卿說要找尋歐陽寒空給北皇下毒的證據。她就想起多年前,花蕊奉上官齊之令,讓她給北皇下毒一事。想當年,她也曾有過幾天得寵之日,與北皇也有過朝夕相對的日子,自然而然,就讓她發現北皇身中輕度水銀之毒一事,多方觀察北皇的飲食與身邊接觸的事務,最后嫌疑落在紅婕妤身上。
雖然后來走得急,并沒有得到證實,且聽歐陽玉卿說紅婕妤雖被升為昭儀,卻已經失寵多年,這兩年與北皇接觸甚少。可她還是對歐陽玉卿提議,讓沈毅軍從紅昭儀處下手。就算北皇并不是因紅昭儀的水銀而致命,但她曾經對北皇用過水銀一事,莫馨羽還是有很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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