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說著，只覺心酸難忍，眼眶也濕了。

趙涵看著心疼，摟過她親吻她的發頂，無聲安慰。

“說實話，圈子里那些個虛榮拜金的女人，不是說我寒涼瞧不起她們，只是這些個人，擱到菩提面前替她提鞋都不配。不是我夸大其詞，我認識菩提六年多，說來實在慚愧，自喻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我連她喜歡什么都不知道，但菩提卻把我寒涼了解的透透的。

每次我過生日，她送我的禮物都是我最愛的，哪一件不是她精心挑選的。可每次她過生日，我總要為送她什么禮物發愁小半個月。你要問她想要什么，她會說：‘我沒什么特別喜歡的，要么你送我一雙帆布鞋吧，我常穿的那個牌子。’聽得我哭笑不得。所以后來我索性不愁了，禮物照買，帆布鞋一買幾十雙，夠她穿到來年生日。

我有時候總是喜歡拿話刺騰菩提，說她無欲無求，寡淡的跟皈依了佛門地尼姑似的，她總是一笑置之。

菩提不會，也不可能玩兒什么欲擒故縱。因為在她眼里，錢并不是啥好東西，夠用就好。上千上萬的衣服，菩提會穿，幾十塊的衣服，她照樣穿，只要她覺得舒服。那些長得好看，又家世斐然的男人女人，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不是出生在尋常百姓家，又同時擁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的人罷了。也會生病，老了還是一樣會死。

有一次我問菩提，‘如果有朝一日，我死在你前面，你會傷心嗎？’

菩提還是那樣淺淡的微笑著，看著我說：‘你的好，你的樣子我都記得呢，直到我也死的那天，起碼閉眼前，也能清楚的想起你的臉。你死了，和薩菩提的緣分也就盡了，但是在我這兒，和寒涼的緣分還沒盡，因為我還活著。我只會遺憾你竟會走在我前頭，不會因為你的死而傷心。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你前頭，阿涼，你也沒必要為我傷心，因為傷心無用，就算你哭斷腸，我也再回不來了。’她就這樣緩緩道來，不緊不慢。一直是那樣的語氣，一直是那樣的神情，靜淡微涼，可菩提看著我的眼底，有從不給別人的暖。”

話到此處，寒涼不禁甜甜的笑了，可眼眶含淚，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慶幸。她伸手推了下坐在身邊的趙涵，俏皮的眨眨眼，問他：“還記得去年春天的時候咱倆大吵一架不？”

趙涵笑著點頭，“當然記得。”她還讓他坐了一個月的冷板凳呢。

“那一次我和你吵完架，跑去菩提那里訴苦，哭夠了后，我問菩提，‘如果有一天趙涵變心了，那時我已經是半老徐娘，他拋棄了我傷了我，你會怎么安慰我？’

菩提笑著，把一口煙吐在我臉上，說：‘你如果心已死，還存在怨懟，那我讓他生不如死。如果你心里，還對這個變了心的男人存有不舍，那么為了讓你死心，我會殺了他。’菩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溫柔似水，臉上的笑容美得耀眼。可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冷得似結了冰。”話罷，寒涼盯住趙涵的眼睛笑，問他：“你不會背叛我吧？”

趙涵連連點頭，保證道：“不會，絕對不會。”

這一番話聽得幾個男感慨不已，但感慨之余又不由心生羨慕，寒涼有這樣一位知己。

莊嚴推了推身邊的成飛，“成飛，如果是你，敢招惹這么個女人么？”

成飛搖頭，“我還想多活兩天。”

寒涼掐滅手里的煙，將身體后靠陷進沙發里，微微垂眸，神情很認真，“我和菩提從認識到現在，她只到過我家一次。因為每次我要請她去家里，菩提總是一口回絕，后來是在被我纏得招架不住了，才點了頭。

我當時就覺得挺高興的，因為想讓家人看看，我口中一直稱贊的菩提。回去后，我跟父母和老爺子，兩個哥哥千叮萬囑，菩提要來家里做客，讓他們那天必須在家。

菩提這個人，家里人雖然沒見過，但早已在我口中耳熟能詳。

我家老爺子一輩子閱人無數，平時極少夸人。那天菩提走后，他老人家說了一句話：‘涼涼，你能交上這么個朋友是你的福氣。’

我當時笑得那個得瑟，回了一句：‘那是！’

爺爺問我：‘知道我為什么那么說嗎？’

我點頭，一臉自豪地回望老爺子說：‘爺爺，我豈能不知。菩提的好，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了。她的眼里，從未看到過我的家世地位，只看到了我寒涼這個人。她來做客，與爺爺下棋，跟我的父母哥哥交談，只是因為你們是我的家人，而不是因為我姓寒，是這個家最受寵的掌上明珠。我現在是千金小姐，她在我身邊，假如有一天我家里遭難了，落魄了，她還會在我身邊。’

爺爺當時笑得一臉欣慰說：‘我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已經是黃土即將沒頂的人了。在官場上與人勾心斗角，在領導面前謹言慎行，處處小心，見過的人不知凡幾。看著你父親叔伯這一代成長，又看著你們這一代成長。這兩代人里，不乏極聰明優秀的，可從未見過這么通透徹悟的孩子。平日里聽你把那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說實話爺爺不信。可今日見了面，和那孩子聊過以后，爺爺都開始羨慕你，有這么一份兒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爺爺總是聽你嘮叨，菩提又失蹤了，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見。可是要是家里誰說一句她的不好，你不是立馬炸毛？’

誠如老爺子所說，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份純粹的友誼，非常難得。‘朋友’這兩個字，可以放到很多人身上，但是在自己心里總是有一桿秤的，衡量著那些人在你心中的分量。

真正的友誼是什么？

是一種相互的信任，也是時間驗證的味道，如平靜的水，而不是洶涌的波濤。真正的朋友之間，即使不經常見面，不時常聯系，但彼此心中對方總是在的，彼此需要的時候陪伴對方。沒有權衡利弊，沒有任何利益聯系。她希望你平安喜樂，你希望她健康幸福，這才是真正的朋友，水一樣清透純粹的情誼。

最后爺爺跟我說：涼涼，好好珍惜這份兒情吧，像咱們這樣家庭的孩子，能遇到少之又少。”寒涼笑著看幾個聽眾，道：“我怎會不珍惜，這份兒連爺爺都羨慕的情誼，我有那么好的菩提。”

是啊，這般純粹清透的友誼，誰不渴望擁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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