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染的車剛出公司地下停車場,兜里的電話就開始叫囂,他掏出一看,容大少。按了接聽鍵,對面傳來容宴清雅的聲線,“在哪兒呢?”只是語氣失了平日的那份兒漫不經心,不怎么好。
“剛出公司。”
“你晚上應該沒什么應酬吧?”
鳳染輕笑,“怎么了?誰惹著你了,口氣那不好。”
那邊頓了一下,才說:“沒什么,出來陪我喝幾杯吧。”
“成,大少爺你都開口了,我就是有事兒不也得擱到一邊,天大地大能有你容少大?”鳳染連捧帶調侃,“說吧,什么地方?”
容宴在那邊呵笑一聲,“我看你小子皮又癢了,東湖會館,趕緊過來。”
等對面掛了電話,鳳染有些無奈的笑笑,輕嘆口氣,給向南去了個電話,推了今晚的約,打了方向往常州路去,趕往東湖赴容少的召見。
鳳染到的時候,包廂里就容宴一個人,音樂也沒開,一室寂靜,他走過去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道:“怎么了,說吧。”
容宴蹙了蹙眉,將杯里的酒一仰頭干了,砰地一聲將空杯頓玻璃茶幾上,“煩。”扔出一個字,又給自己續了一杯酒,微垂著眼瞼,一臉盡是明顯的悵然和無力。
鳳染輕嘆口氣,“容宴,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容宴被問的一怔,捫心自問:“是愛嗎?”他搞不清楚。不過他知曉自己是個心涼的,活了小半輩子,都在荒唐里胡天胡地的過日子,從未產生過這種于他來說也帶著一絲“荒唐”氣兒的感情:“愛!”
可要說不是吧,他自從開始追她到如今,身邊再也沒有過其他女人,且滿心,滿眼,滿腦子,都是她。
這是愛嗎?容宴覺得,頂多是迷戀和喜歡。
見容宴不回答,鳳染又道:“實話實說吧,我雖然只見過幾次,可也窺出了她的與眾不同。阿宴,這樣的女孩兒不是玩兒的對象。”話到此處,鳳染睨了眼容宴,語氣認真道:“你最好捯飭清楚了,這算是對她起碼的尊重。”
容宴蹙眉,“一開始我是想玩玩的,可你應該看出來了,現在我是認真的。”
鳳染正了臉色,對上容宴的眼:“這么說,你是打算追到手后,處個一年半載,娶她了?”
容宴垂眸,沉默須臾后抬眼重新望向鳳染,“我目前還沒有想這么多。”這是實話。
鳳染啜了口酒,問他:“我看出你現在是認真的,可也看出來人女孩兒不愿意。這么說吧容宴,她就這么不冷不熱的吊著你,想讓你知難而退,你打算怎么辦?”
容宴被問得無語凝噎,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你打算來強的?”
容宴搖頭,“那倒不至于。”
鳳染笑,身體后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那就是了,這么說你不是非她不可,也就是得不到心有不甘罷了。”
容宴呵笑,唇角卻凝著一絲苦澀,他想起前日下午打電話約她出來喝茶。茶館里,安然靜好,隔絕了外面的風雨交加。只能聽見些微的雨聲,滴答滴答拍打著玻璃。
那日的雨,雨聲是曼妙的,透過落地窗看過去,雨水純凈,點點滴滴落在心間,梳洗、調適、蕩滌。于是,心寧靜了,掃去了所有雜念,把所有浮華與欲望化作一絲清涼。
她與他隔桌而坐,沒有交談。
耳邊是雅然清幽的箏曲,和著女子溫柔婉約的江南小調,曼妙雨聲,那時的情景,容宴覺得,便仿佛置身于那煙雨朦朧的水鄉,腳下是青石板路,兩旁是木質吊腳樓。
沉默良久后,他打破沉默說:“菩提,我對你的喜歡,你應該早就知曉。”
她聞言抬眼,迎上他的視線,輕聲呢喃,“喜歡么?”話音兒未落便彎了唇,問他:“容宴,你喜歡我什么呢?”
這問題他一時回答不上來。
她又問他:“那你是非我不可嗎?”
他依舊沉默,因為這個問題他從未考慮過。
她笑笑道:“你回答不出就說明不是非我不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這是人的劣根性,無論男女,天性中帶來的。正因為得不到,所以你放不下,心存不甘。你向來在女人面前無往不利,卻惟獨在我面前不起作用,心存不甘很正常。我記得這么一個小故事,凡人問佛:世間為何有那么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的幸福也覺得不是圓滿。容宴,說白了,我就是你的那么一點遺憾罷了,所以無需執著,做回以前的你不好嗎?恣意,高傲,不羈,張狂,那才是真的你。”話罷她起身離開了。
“鳳染,我小舅跟我明確表態了,他對她志在必得。”容宴點了根煙,蹙著眉吸一口,“我很想問菩提,她和淺默到底是什么關系,她是否喜歡淺默,可終是沒有問出口。她說,自己只是我的一點遺憾,得不到的不甘和放不下。”話到此處,他唇角的苦澀更甚,帶著些微自嘲,“呵——你也這么認為不是么。”
“這么說,你是打算放棄了?”
容宴嘆口氣,“放棄?如若能放下,我何苦這般澀苦。我知曉她對我無意,可我就是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你說怎么辦?我不是浪漫的人,從來對愛情沒什么憧憬,夫妻、男女對我而言不過是伴侶關系,唯一的區別是床上還是床下。不是因為還沒找到真愛,而是還沒玩夠。”
容宴狠狠吸了口煙,眼底的頹敗和悵然那般明顯,呵笑一聲,“有句老話說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不就是嗎。”語氣有些感慨。
鳳染笑,“是啊,古人誠不欺我啊!她確實沒有令人驚艷的容貌,可是她有一雙世界上最迷人的眼睛,也有一顆剔透的心,似能看穿百物。有時候我就覺得,那樣安然靜淡的她,仿佛就是一個世界,就應該那么一個人悠悠到老。可她身邊卻有一個寒涼,她看著她時,明明笑容也是淡淡的,卻令人生出一種春花燦爛的錯覺。”
容宴沒接話,垂著眼瞼陷入沉默。
不管她對他如何冷淡,可每次一看到她,他的心當即就軟了,這個‘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的女子,這個‘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女子,她雖眼中無他,雖眼底涼薄,可他依然不愿移開視線。
如今,她未嫁,他未娶,就算中間隔著一個強敵,他也不打算放棄。
他對她的是愛嗎?
不重要了,他想要她,如斯喜歡她,如果是愛,那就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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