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怎么開始的了,什么也理不清。就像我說這個故事,我把日子過得亂了,記憶也就亂了。
那肯定是一個晚上,夜里了。我被一個電話嚇醒了。打的是我的手機。我一向是不關手機的,24小時全開著。
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問我:你是紀靜之吧?
我說是的。
能不能跟我談談?
我終于清醒了些。一個女人指名道姓要跟我談談,她絕對是了解我的,而我在暗處,不知道來者是善類還是惡類。
她說:你是趙子川的學生,我知道的。這以后,可能的話就不要找他了吧。
我沒出聲。
趙子川是畫家的名字,她這樣直呼其名,莫不是趙子川的夫人。如果是他夫人找我,我是必須言聽計從沒有二話說的。
電話中的女人說:我一直知道你。趙先生說你很勤奮,有畫畫天賦,曾經是他的中學學生。這些年你一直與他親密的來往我都知道。
我斗膽問:請問你是誰?
她說:我是他的經紀。不要吃驚,你與他交往,你打給他的電話我都知道。畫家的生活全部由我來打理,如果在他身邊,他的手機充值,來往信件,家庭瑣事全是我在處理。
我不知道說什么。
女經紀說:他近期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安家置業,趙老師說,他不能再耽誤你了,你要好好開始自己的生活。
我再一次無語。
我似乎這才看清我自己,如果趙老師一直與我交往,我是根本不會考慮我的婚姻的吧。這么說是畫家考慮到了這一點。
女經紀在我停頓的時候,早已想好了安慰我的話:趙老師有自己的生活安排,他希望你有一個美滿的婚姻,工作上才可以順利。
我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你是他的經紀,我與趙先生的交往也要你來安排與處理嗎?
女經紀笑著說:不是,事實上我是他的老伴。他是我的學長。曾經我在大學任教,通過圈子里的人引薦,我認識了趙先生,為他的才華所折服。我辭了職,做了他專職的經紀,也應該有十個年頭了吧。沒有趙先生也就沒有現在的我,我的工作就就沒有意義,而沒有我,趙先生就僅僅是一個畫家。他不適合如今的市場,但他有才華。
你是他的夫人?我如奇地問。
也可以說是,說伴侶更合適。趙先生不肯結婚,這原因你是知道的吧?
我立刻噤聲。畫家不肯結婚,這么說,他與經紀不過是因為事業的紐帶。但做伴侶,兩個人的事業、經濟就捆在了一起。不管怎么說,我就是一個局外人了。而畫家是不是不便開口,讓她來跟我挑明這事?
電話里還在說:也不是說我反對你們的交往,其實在國外辦展也好,他在外寫生也好,是你一直在他心里,他放心不下你,但過多的關心不利于你的生活。本來這事我也不是太反對,但畫家老了,又多愁善感的。他年輕時的遭遇,其實陰影一直都在。這樣的打擊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好在,他找到了畫畫的途徑。對于他來說,有畫畫,就會忘記。我當時也是因為這一點,再三考慮決定了做他的經紀。這些年他找到了方向,也找到了自信。
話已說到如此地步,我說不出感謝還是失落。
我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對畫家除了祝福就是崇敬了。
對方說:我明白的。你還可以給他電話,但不要讓他多想。他真的老了。我的打算是想與他一起,享受生活。工作不能放在主要位置了。
互相說過再見。我卻再也睡不著。一個電話就斷了我與畫家的聯系嗎?一個電話就可以了結我的前世嗎?他對我的關懷,我對他的不舍從此就要化解掉?而如果我開始了沒有畫家的生活,我將如何前行?
糾結百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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