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還在繼續，我幾乎是不愿意再寫下去了。人生的華章在我本來就不多，那么薄薄的幾頁，沒有插圖，沒有配樂。

我的心靜不下來，想到與南柯的一段緣時，心情變得復雜起來。很亂。很痛。

自從時序進入夏季后，我一直是要在臥室里熏香的。

此時，一爐靜香，氣息如蘭。

想起在BJ的時候看到畫家贈給方丈的一幅圖“寒山與拾得”。從那次起我愛上了聽一首佛曲《寒山僧蹤》。聽得多了，就融入了景中。想象著一名高僧的寺中生活。

寒山、拾得被人傳說成心中的“和合二仙”。實際上“和合二仙”本是肉身凡胎，并非仙人，他們都是唐代的僧人，寒山是個詩僧、怪僧，曾隱居在天臺山寒巖，因名寒山，他的詩寫得很美，但脾氣卻十分怪癖，常常跑到各寺廟中“望空噪罵”，和尚們都說他瘋了，他便一笑而去。拾得是個苦命人，剛出世便被父母遺棄，拋棄在荒郊，幸虧天臺山的高僧豐干和尚化緣經過，慈悲為懷，將其帶至寺中撫養，并起名“拾得”，在國清寺中將他受戒為僧。拾得受戒后，被派至廚房干雜活，當時寒山還沒有到國清寺，但拾得常將一些余羹剩菜送給未入寺的寒山吃，他們真謂貧賤之交。

男聲唱的曲子《寒山僧蹤》，讓人想象無窮，是溫婉而耐心的，很能安撫人心。史書記載寒山和拾得這兩位和尚，是繼豐干以后的唐代高僧，于唐代貞觀年間由天臺山至蘇州妙利普膽塔院任住持，此院遂改名為聞名中外的蘇州寒山寺。

想念蘇州小小的園林里的那些樹木，以及行走其中的唐代高僧。《寒山僧蹤》的歌詞我真的是爛熟于心的：

夜客訪禪登巒峰

山間只一片霧朦朧

水月鏡花，心念浮動

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回眸處靈犀不過一點通

天地有醍醐在其中

寒山鳴鐘

聲聲苦樂皆隨風，君莫要逐云追夢

拾得落紅

葉葉來去都從容，君何須尋覓僧蹤。

好一句“回眸處靈犀不過一點通”，于無聲處，唱到人的心底，讓溫柔徹底投降。

我撥通了高僧的電話。他說，天熱，不要太累。他的聲音一向平靜，聽不出是關心還是漠然。

我說，你那里還有沒有最新的佛音發燒碟？

他猶豫了一下。他以前是不許我聽這些的。但一會兒他說，當然有，新加坡的或泰國的有，臺灣的也有。

好聽嗎？

我聽來都一樣。僧笑笑。

我就知道這個答案。人之好惡本來就各有不同。于是我聽了一支舊曲，《妝臺秋思》。

愜意的音樂，介于散漫與有情之間，這種不介意，會讓人感覺到早春的時候，那些奮不顧身開著的櫻花，是緋紅的，是嬌羞的，是明艷的，但微風一吹，它們紛紛飄落，就像這些音符隨風四散。

散漫而有情。人的生命如果也是如此，即使轉瞬即逝又怎樣呢？南柯的一生便是這樣的散漫無羈。

這樣的散漫足以讓我們心平氣和。

這就是我以為的好的音樂，不是因為它渲染的絕望的情愛讓你更消沉，也不是因為它如疾風驟雨從而讓你熱血沸騰。這樣的音樂是在教唆。

音樂是陪伴。

窗外的季節不知不覺中已經轉變了，早春時蓬勃濃郁了一條條街的女貞，現在已經結籽了，厚厚一層結實的籽覆蓋了樹冠。雨天的時候，這些腰桿還不粗壯的樹，都彎下了腰，騎著車的人需要伏了身子才能從樹下經過。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樹開花又結籽。人生又是一個春秋。

我那么喜歡晚春的氣息，那么喜歡晚春的花草樹木。辛棄疾有一首《摸魚兒》就是寫晚春的，卻有文人的矯情：“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培訓中心在一條大河旁邊，所有的建筑都是白色的，主體建筑是圓頂，七層高，通常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那圓圓的頂。與綠樹湖水相映，非常美。

中心的課與學校不一樣，雙休日忙一些，平時比較自由，只有領導與行政人員上班，通常周一周二我在家休息。

忽然一段時間，由于無所事事，我開始聽著音樂寫字。曾有一段時間，我從魏碑練起，畫家不肯教我，他說我心氣不定。

剛學字，畫家作壁上觀。

果然一周后我把筆墨帖全部束之高閣。

每晚，我下班后最喜歡的是沿著河邊走。樹林子里的鳥叫真是多，有時抬頭看，卻一只也找不到。

為什么城市的鳥兒要在人們下班的時候，天光已經全部暗下來才叫呢？叫得人的腳步也亂了。

而且培訓中心旁河邊流螢亂飛。有些行蹤猶豫的男人，讓人敬而遠之。

燈火輝煌，河兩邊卻是欲念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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