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就不信邪,小!”司馬香狠狠地咬咬牙,這一次全下。
“好嘞,二小姐下注十兩。”伙房管事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小、小、小,司馬香雙手合十,不住祈禱。再不贏的話,金鎖就歸別人了。五百兩的東西五十兩賤輸了是小事,要是死去的姨娘梅香地下有知,一定會半夜來嚇死她。
“開!”“又是大。”伙房管事高聲宣揚。“二小姐,這金鎖……”
“見鬼了。”司馬香把金鎖藏到身后,諂媚地笑嘻嘻:“管事哥,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就一次。”
“愿賭服輸。”伙房管事可不吃這套。
“哎呀,通融一下嘛。或者,這銀子就當我欠你的,過幾日一定歸還。”司馬香可憐兮兮。
“二小姐,咱們肯讓你下注,就已經是破例通融了。”伙房管事摸著兩撇小八字胡:“要不是看在您也算可憐的份上,壓根連參與的機會都不給。”伙房管事作勢就要伸手搶:“拿來吧你。”
“就當我欠你五十兩。”司馬香拔腿就跑,“改日一定歸還。”
“還愣著干什么,追啊。”伙房管事氣急敗壞,這小妮子輸了賴賬還敢跑?
“管事的,咱可不敢,她是小姐啊。”一個奴仆小聲嘀咕,再沒地位的小姐,那也是主子。
“小姐個屁,平時不過是想著梅夫人對咱們好,給她兩分薄面。如今她可是欠了咱們的銀子。”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幾個奴仆急忙忙追出去,眼見一抹小小身影闖進前院。
“小心點,不遠處就是老爺的書房,別驚動了!”;“要是讓老爺知道咱們賭錢,可就死定了。”;“神不知鬼不覺抓了她,拿著金鎖就行。”
司馬香躲在拐角回廊欄桿下面的凹處,大氣都不敢出,見那幾個奴仆裝模作樣的邊掃地,邊四處搜尋。
“老爺來了。”;“快低頭。”;“你去擦柱子。”;“還聚在一起,散開散開。”
一個高大威嚴的藏青色身影走進來,司馬香看不見正面,從側面看倒是剛毅俊朗,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約微泛著鐵青,不像一般中年人的氣色。
司馬香對司馬威是一絲好感都沒有,把女兒丟在破院子里不聞不問,受盡欺辱,這樣的爹她是不認的。
“哎呀,你找死……”身子猛然被狠撞一下,司馬香一句咒罵就要出口,卻被一只溫熱干燥的大掌捂住嘴,只能回頭怒目圓瞪,一個書童裝扮的小伙子,長的倒是人模狗樣的。
“老爺好。”;“這邊不需要打掃,你們去歇著吧。”;“多謝老爺。”
幾個雜役點頭哈腰,眼睛卻看著司馬香的藏身處。
“還不走?”司馬威疑惑且帶有微微怒氣。
“是,奴才們這就走。”伙房管事猶自憤憤不平的離開,眼睛卻死盯著回廊,一步三回頭。
眼見著伙房管事們走遠,老爺進屋。司馬香張嘴大力一咬,“啊”書童大聲叫起來,卻又立刻收聲,忍痛拉司馬香出去。
走到一個僻靜處,司馬香掙脫他的鉗制,使勁一甩手:“你是誰?”
“你又是誰?”書童不甘示弱。
別以為長的帥本小姐就怕你。司馬香挺挺小胸板:“我是府里的二小姐。”
“哦,就你這樣的二小姐啊。”書童鄙視的上下打量著這位寒酸的小姐。
“那我還是王府的二少爺呢。”
“呸。不要臉。”司馬香最見不得別人瞧不起她,雖然她已經有些習慣了。
“你不是咱們府里的人,說!哪里來的奸細,是不是想偷東西!”
“切,你看看你,身無長物,渾身上下連二兩肉都沒有,有什么值得我偷。”
“本小姐懶得跟你啰嗦。”司馬香鄙夷地昂著頭,抬腳欲走。卻看見不遠處伙房管事鬼鬼祟祟。
調轉方向,拔腿就跑。卻撞上某個不識時務的書童。
“哎呀!”摸著腦門上的大包,“沒長眼睛啊,看不見本小姐要走嗎?”
“哎,咬人的小老鼠,明明是我站在這里,你撞過來的好不好。”
司馬香大力一推,這人還挺壯實啊,居然紋絲不動。
再推。
我再推。
我推推推。
“你到底想怎樣?”再不走,伙房管事可就從后面逼上來了。
“道歉。”
“我呸。”司馬香往左,一堵厚實的肉墻補上來。
往右,一堵厚實的肉墻補上來。
“不跟本少爺道歉,你休想跑。”書童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壞笑,哼哼,一個小丫鬟還敢冒充小姐。
“二小姐。”伙房管事氣喘吁吁的站定,“欠債還錢,跑不了的。”
噶?真是小姐?書童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粗布麻衣的小姑娘,將軍府何時這樣窮了,連個小姐都寒酸成這樣?那剛才珠光寶氣的那位,不是傳說中的二小姐司馬香?
懷里攔著的人拋開剛才的兇神惡煞,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伙房管事,你通融幾天吧。金鎖是我娘的遺物,不能給你,我答應你,三天,三天之內我一定籌集五十兩還給你。”
“夫人的遺物啊。”伙房管事拈著胡子若有所思,“既然是梅夫人的遺物,那你去籌措銀兩吧。”
“多謝伙房管事。伙房管事真是大人大量,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啊。”司馬香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奉承話。
“呵呵,好說,好說,你把金鎖給我吧。”伙房管事好心解說:“金鎖先放在我這里,夫人的遺物我一定好好保管,小姐盡管去籌措銀兩,隨時來我這里贖回。”
“這不大好吧。”司馬香為難的說:“多麻煩啊。還是我先去籌措銀子直接還給您不是更好?”
“二小姐聽不懂人話是吧。”伙房管事面露猙獰,“那別怪小的冒犯了。”
“阿德阿壽,抓起來搜身。”反正在他們眼里,二小姐一點也不像個女人。以前見著下人不說話,現在見著下人亂說話。
情勢危急,司馬香使勁踩書童一腳,趁他吃痛的當兒,拔腳往前奔。
卻被一只胳膊扯住。書童呲牙咧嘴:“還沒道歉!”
“道你媽個頭啊。”司馬香看都不看一眼:“沒見本小姐大難臨頭么?”
“關我屁事。”書童的火氣也被激將上來。
司馬香心生怒火,故意做出一副猙獰的面孔:“還不放手,別怪本小姐不客氣。”
無奈小臉清秀,再怎么也嚇不到人,反讓人覺得頗為有趣。
“上啊,別讓她跑了。”伙房管事見司馬香被抓住,喜氣洋洋:“多謝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
伸手就要去拖司馬香。
一道白光閃過,管事的揉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銀元寶。
“道歉,它就是你的。”司馬香揉揉眼睛,書童手上好大一錠銀子。
“好漢不食嗟來之食。”司馬香很有骨氣的扭過頭,順便吞了吞口水。
“哐當”一聲,銀子被丟在地上。伙房管事和司馬香的視線便不由自主的追隨上去。
“我數123。”書童俊朗的臉上浮現出調戲人的邪魅微笑:“道歉,或者,被他帶回去。”
伙房管事配合的往前走了兩步。
“一、二……”“對不起!”司馬香閉上眼睛,大聲喊道:“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
說一句對不起就有五十兩,傻子才不干。司馬香暗想,本小姐今兒個就踐踏一次尊嚴吧,畢竟銀子比自尊心重要得多。
“哼。”書童悶哼一聲,放開司馬香。果然,小門小戶的女人,個個膚淺。
伙房管事諂媚的撿起銀子:“那,小的拿走了。”言語間頗為恭敬。
眼前這人雖是書童裝扮,卻絕不是奴才,能隨手甩出五十兩的,怎么可能是一個下人。伙房管事伺候主子幾十年,眼力見還是有些的。
喜不自勝的抱著銀子,在司馬香怨憤的目光中走遠。
“真倒霉!”司馬香揉一揉被抓疼的手腕,恨恨瞪一眼書童。“多管閑事。”
這五十兩要是偷偷給自己多好,浪費!
“狗咬呂洞賓。”書童不甘示弱,狠狠回敬一句。
“好狗不擋道。”
“潑婦。”
“小賤人你罵誰?”
“小賤人罵你!”書童沖口而出,意識到上當時,卻已經來不及。
“你……”看著他氣急敗壞,司馬香心情好得不得了,想跟21世紀的姑奶奶斗,你還嫩了點。
哼著小曲搖搖晃晃就要走,卻被兩只有力的胳膊扶住肩膀。
“你要干什么?”司馬香看著眼前越靠越近的俊臉,心慌意亂,六神無主。
他,不會是要強吻她吧。
雖說這書童嘴巴壞了一些,不過確實英俊的一塌糊涂,就算穿著粗布衣衫,也還有幾分俊逸不凡的氣質。
“你說呢,小潑婦!”書童故意往前移動,嘴上揚起一抹曖昧的微笑。“方才我出了五十兩,你總該要還才是。”
啊?司馬香懵了,這哪跟哪啊,剛才還是冤家,怎么一下子這么曖昧,腳下下意識后退兩步。
“趁這里沒什么人,我就勉為其難吧。”書童伸手去扒司馬香的衣衫。
“你……你別亂來。我可是堂堂二小姐,你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司馬香。”司馬香還未和男子如此親密過,就連未婚夫,也只是止步于牽手,偶爾禮節性的親吻。不是她不愿意,只是從小受盡欺凌,在結婚之前,一切保守都是處于保護自己的本能。
“司馬……香啊……”當司馬香腳下一軟,感覺到鞋子陷到什么里面去的時候。書童最后幾個字呵氣如蘭,吐在她耳朵邊上,一陣癢癢的。“我看是叫司馬臭才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書童低頭看著司馬香腳下踩到的狗屎,開心得前顛后仰,哈哈大笑。
司馬香在聽到最后幾個字時,心里一凜,低頭看時,鞋子陷在一堆狗屎里,臭不可聞。
媽媽的,太陰險了。
司馬香氣憤的大吼一聲。
書童壓根沒當她一回事,笑著調戲:“今天咱們一樣,都是踩到狗屎了。”整一整衣襟,哈哈大笑著就要離開。
沒走兩步,身子往前一傾,突然僵住。
“你……”咬牙切齒。
聽到他侮辱自己是狗屎,司馬香氣不打一出來。抬起一腳對準他屁股狠狠一踹,腳底下的狗屎華麗麗的全粘在他屁股的位置,畫出一大副屎黃色的圖案。
昂首挺胸上前兩步和他并肩而站,驕傲地一本正經:“沒錯,今天咱們一樣,我踩到狗屎,你也蹭到狗屎了。”
哈哈哈,哈哈哈,揚長而去,留下書童一臉憤怒,獨自風中凌亂,一雙噴火的眸子,幾乎把她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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