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兮瞪著大大的眼睛,穿著靴子的腳直接踢在莫莫身上:“瞎了眼的狗奴才。差點把本小姐撞翻了。”又抬頭看著牽著她的手的男子:“三哥,你說咱們怎么罰她才好。”
司馬香早就注意到了江望景,這是一個非常陽光帥氣的男子,長著一張花樣美男的臉孔,只是年紀尚青,帶著許多不諳世故的謙遜。平日里江望景很少出現在這邊,偶有見面,不是在家族聚會上,就是在府里的大路上匆匆遇見,點頭招呼,也就過去了。
江望景低頭對著這個驕縱的三妹妹,有些無奈,先對著司馬香叫了聲“二嫂”,夢兮卻看也不看司馬香一眼,將頭扭向一邊,對著莫莫頤指氣使:“你快趴下,讓我騎馬!”
靈動的雙眸撲閃撲閃,十分動人,長大后定然是個美人。
江望景歉意的笑笑,拉著夢兮不讓她亂動,走到司馬香旁邊說道:“二哥來信了,說他暫時還不能回來?!?/p>
司馬香對他感激的笑笑,江望寒的消息,府里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沒人主動跟她說,她就不愿意去問,免得自討沒趣。老侯爺很忙,樓氏很忙,寧氏很忙,薛氏更是冷冰冰的,男子中江望濤和江望景,她都不算熟稔,不好意思貿然去打攪。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有那么一點,惦記著江望寒。沒有消息就沒有消息吧,照樣吃得下飯睡得著覺,不是挺美好么。
雖說對消息的價值不確定,但是對傳遞消息的人,這份感恩,司馬香卻是心里有數的。微微笑一笑:“多謝小叔相告。”
江望景見她面上波瀾不驚,笑容也是禮節性的進退有度,以為她知道江望寒的消息,只是面上客套,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話:“二嫂魅力真大,二哥轉變不少。”
司馬香聞言面上一驚,詫異的看著江望景,對方卻對剛才的出言輕佻感到懊悔不已,臉色一紅,匆忙行了個禮,就拉著不情不愿的夢兮離去。
司馬香本來與他順路,見他的耳朵輪廓不知道為什么通紅,也體貼的在原地多站了一會,讓他們先走。
心里不由得想江望寒哪里轉變了,她怎么不覺得?
待莫莫陪著走到院子門外時,夢兮已經拉著江昊玩鬧了好一會,艷萍在外面看著孩子,屋里傳來一陣笑聲,想來是江望景去拜訪薛氏了。
江昊還是怏怏的不怎么說話,夢兮在一旁把小花小草都揪下來,擺在一邊,對江昊大聲道:“快來,這是我的花圃,你負責澆水?!?/p>
江昊捏著一小片葉子腳步顛顛的去院子打水,不多時握著一個水瓢出來,走一步潑一半,到夢兮面前時,水瓢里的水幾乎都潑沒了,腳下一個踉蹌,端著的水瓢就朝夢兮飛過去。
艷萍在旁邊雙手環胸,此刻大驚,叫道:“哎呀我的小祖宗!”快步上前去接那水瓢,還是遲了一步,夢兮還在低頭擺弄她的小花圃,聽見驚呼聲,猛然回頭,水瓢兜頭打在她前額上,夢兮當即“哇哇”捂著腦袋,大哭起來。
艷萍過去扒開她的手一看,紅紅的,漸漸鼓起來一個大包,還流了一點血。夢兮想來也摸到了腫塊,哭得更大聲,站起來一腳就把愣在那里的江昊踢翻在地上,接著又用腳踢不斷踢著,艷萍輕聲安撫著夢兮。
這一下,江昊也躺在地上哭起來,司馬香急忙過去把夢兮推開,把江昊提起來,好聲好氣哄著,夢兮死死瞪著司馬香,雙手雙腳揮舞著,大聲哭喊著,要“打死司馬香,打死江昊?!毖κ纤麄兟犚娍蘼?,漸漸都走出來,江望景快步走到夢兮身邊,夢兮急急拉著他的手哭道:“三哥,把江昊拖出去賣掉!”
江昊聞言更是驚的又高聲大哭起來,司馬香無法,只得拉著他的小手,蹲在旁邊,小聲說著:“小姑姑逗你玩兒的?!?/p>
薛氏一個箭步搶到司馬香旁邊,牽起江昊,走到夢兮旁邊,大聲吼著:“還哭什么,給小姑姑道歉!”
江昊抽抽嗒嗒說不出話來,江望景急忙說算了,又用好吃的好喝的引誘夢兮。
夢兮摸著額頭上的包,艷萍早已經討好的進屋拿了一面鏡子在給她照,看著鼓起來還帶著血跡的額頭,愈加生氣,直勾勾瞪著江昊:“賣掉,把這賤人生的孩子賣掉!”
血流的不多,還未流到眉毛,就已經干了,只是在夢兮白白嫩嫩的臉上,看著怪嚇人的,薛氏見她發飆,急忙陪著笑道:“二娘給你賠不是了?!?/p>
夢兮一把推開她,揪著江昊的頭發,哭喊著回頭對一旁的丫鬟說:“去叫牙婆子,把他賣了!”
那丫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司馬香見江昊被嚇得臉色烏青,頭皮都快被扯起來,礙于薛氏的威嚴,也不敢反抗,沖上去把夢兮推開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江昊吧。”
夢兮一腳就踢在司馬香腿上:“窮酸女,讓你多管閑事。”這一腳正踢在小腿骨上,司馬香疼的呲牙咧嘴,把夢兮用力一把扯開,往旁邊一推,大聲吼道:“要賣也把你賣掉,熊孩子!”
夢兮臉上露出狠勁兒,準備撲上去扯司馬香,被江望景一把抱起來,快步離去:“走,三哥帶你回去滾雞蛋?!?/p>
用煮熟的雞蛋包著手帕消腫,是很傳統的一個方式。明顯是替司馬香解圍。
眾人圍著也就漸漸散了,薛氏憤恨的拉著江昊進屋,還不住的罵他:“好的不學,就會惹事?!彼抉R香苦笑一下,孩子哪里聽得懂,還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心里對江望景的感激更甚。
翌日初一,莫莫一大早便哭喪著臉,空手而歸,對著司馬香,臉色有些歉意:“賬房說沒預備咱們的月例銀子。”
司馬香苦笑一下,這是越來越容不下她了么?上次帶盼兮私自出府,打了十板子,一年的月例銀子減半,從前是一個月一百兩,現在每月只得五十兩,她傷才剛好,就連這點兒銀子都不給了?
梳頭發的手愣住,問道:“三夫人怎么說?”
莫莫訕訕的說:“賬房說沒銀子,三夫人根本就沒通知?!彼蝗挥X得自己該先去三夫人那里打聽打聽,再回來回話的。
司馬香又慢慢梳起頭發來,這是要逼她們彈盡糧絕啊。她就搞不懂了,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寧氏值得如此為難她?處處跟她針鋒相對么?她圖的是什么?
不管如何,別的氣,給她受就受了,這錢上的計較,司馬香是絕對不愿意吃這種悶虧的。現代的她,可就是個小財迷。
之前薛氏把她嫁妝白送出去,樓氏算是做足人情來跟她解釋,她初來乍到,又不好撕破臉,再者那錢也不算是她的,沒了也只能忍氣吞聲。想著文昌侯府每個月還發一百兩的零花錢,也就算了。
可這些月例銀子,是給她、莫莫和碧文等人的生活費,是最后的一點收入,天越來越冷了,薛氏她們,都早早穿上了夾棉背心,唯獨她們幾個,還在緊趕慢趕的縫衣服,天再冷一些,連厚實點的布料都買不起,豈不是要活活凍死?
怒從心生,把梳子拍在桌上,站起身,莫莫擔憂的問她去哪兒,司馬香也不想說,一個人出了院門。
寒風吹來,身上一陣發冷,司馬香越發堅定了去要錢的決心。
闖進寧氏屋子的時候,屋里暖烘烘的,燃著炭爐,銀白整齊,一點嗆人的煙味也沒有。司馬香心里冷笑,她屋里點的,也就是一般的黑炭。寧氏現在享用的,可都是她的錢。
不等招呼,自己坐下。寧氏端著碗,在喝小米粥,見司馬香一臉來者不善坐下來,后面跟著守門的婆子攔都攔不住,大聲吼道:“不中用的東西,一點兒規矩都沒有?!?/p>
那婆子臉色難看的下去了。寧氏又轉頭故意對司馬香道:“府里近來沒有規矩的人越來越多了。”
司馬香毫不畏懼,回應道:“是啊,還有更厲害的,連府里的規矩都敢改了。”
寧氏見她語氣不善,心里隱約猜到是為何而來,大小姐脾氣上來,怒目瞪著司馬香:“怎么跟長輩說話呢。”
司馬香知道一旦搭上態度問題,自己是后輩,肯定又處于劣勢,今兒個她是有備而來,一定要達成目的。
環顧著滿桌子的小菜,看著似乎給侯爺預備的空的碗筷,突然坐下來,毫不客氣的開吃。寧氏詫異莫名,顫抖著手指指著司馬香大怒道:“成何體統!”
司馬香抬頭不怒反笑:“三娘何必緊張,香兒沒吃早飯而已,用一頓飯,不過分吧?!?/p>
寧氏訕訕的居然不知道說什么。伸手不打笑臉人,旁邊還有丫鬟婆子看著呢,她很想把司馬香趕出去,卻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自己碗里的。
待吃飽喝足,司馬香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巴。寧氏吩咐人把飯菜收了,道:“二少奶奶吃飽了,送回去吧!”
司馬香往椅背上一靠:“三娘,我有事呢?!?/p>
寧氏早有準備:“是說月例銀子的事情吧,是這樣,你這個月本來有五十兩,可昨兒個,昊兒把夢兮打傷,賠了醫藥費了?!?/p>
司馬香這才明白,寧氏之所以沒有氣急敗壞像平時那樣蠻橫囂張,原來是占了這一個理字兒。
“三娘也說,夢兮是昊兒打傷了,為何扣我的月例?”
寧氏既然敢扣錢,早就準備好說辭:“昊兒是你的兒子,他爹不在,你做娘的自然得負責?!毖援呌盅a上一句:“我知道你日子艱難,下個月的月例,只要不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定給你發。”
下個月,下個月屋里的人都凍死了。
司馬香實在沒有辦法反駁她的話,自己嫁過來就是做后媽的,江望寒的確不在家,這事情,到哪里說理,自己都是理虧。
只是那么一個小腫包,不過兩個雞蛋滾一滾就消了,要她五十兩,寧氏未免心太黑。
吞錢是真,其他的,只不過都是借口。
借口就借口,她會找,我還不會?
司馬香抬頭笑了:“三娘這樣說,香兒只能認了,只是沒銀子,寒江苑怕是揭不開鍋了。送來的飯菜,三娘想必也知道是什么貨色,可不比你這兒,色香味俱全。銀子賠了夢兮,我只有一日三餐上這兒來吃了?!?/p>
寧氏見她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大吼著拍著桌子:“送客,送客!”
司馬香也不以為意,笑著道:“既然三娘不說話,那我明日再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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