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上門,向他走過去,肖敏敏并沒有立刻撲進周海的懷抱,她把花環掛在他的脖子上。退到一步之外開始扭動著身體,一會兒像空中飄落的一片輕盈的落葉,一會兒像狂風刮起的巨浪,海浪咆哮翻涌,時而祥和,時而皺眉,時而瘋狂,時而靜謐。風平浪靜過后,大海恢復一片寧靜,她閉目躺在地板上。很奇怪的舞蹈,她很忘情地表演,好像是她一個人的舞臺。最后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周海輕喚她兩聲,沒有回答。周海慌了,他看出她今天很不對勁,急忙跑過去抱住她,呼喊著她的名字。
肖敏敏惡作劇地睜開眼睛,狡黠地看著周海咯咯咯地笑起來:“你以為我死了是不是?我是跳得太投入了。看出來這個舞蹈像什么嗎?樺樹林深秋的落葉,我以前常常站在那兒看,心里就想象自己化成那些絢爛的樺樹葉,綻放出最美麗的色彩,對歸宿的迷茫,對命運的掙扎,最后安靜地沒入塵土,它們都是精靈,我表演得像不像?”
周海沒有說話,肖敏敏就在他的懷里,他抱得很緊,他的眼睛是紅的,因為緊張和熾熱的情感在交織。肖敏敏知道她剛才嚇到他了,她想道歉,剛張開嘴,嘴就被兩片濕熱的嘴唇堵上了。今晚,她終于做了他的新娘,外面的濃霧壓得這棟房子喘不過氣來,房檐滴答滴答地流著汽水,只有攀爬在柵欄上的三角梅聞到了氣息,依然嬌艷的開放……
早上,周海哼著歌吃完肖敏敏做的早餐,不時看一眼他的‘妻子’。
“黑衣騎士,你今天真怪,老偷看敏兒。”小豆芽奇怪地說。
周海一揪她的鼻子:“你在監視我?媽媽今天特別漂亮,所以我這兩只小燈泡也不聽我的使喚,硬要朝著媽媽看,你說有什么辦法?”
小豆芽嘻嘻笑起來,問周海:“你會送我到學校嗎?我的同學們都想看到你,特別是那些‘女人’”。
周海一愣:“哪些女人?”
“我的女生同學啊,反應真遲鈍。”
周海呵呵一笑:“不得了,人小鬼大,看來我是真遲鈍了,女王教訓得好。”
周海把小豆芽送到學校,再送肖敏敏到單位,自己也到海琳大酒店上班去了。周海走后,肖敏敏立刻打電話到單位請了假,到餐館炒了一份紅燒肉,一盤臘腸,在超市買了一瓶酒,裝進袋子中,環視四周,觀察有沒有人跟蹤或者什么可疑的現象。確認無疑后才匆匆向火車站的住宅走去。
她輕輕敲了兩聲門,肖斌沒有來開門。她拿出鑰匙打開,屋內靜悄悄的,地上馬老六的尸體不見了,血跡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好像昨晚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屋內也非常整潔。
她在家里轉了一圈,知道肖斌真的離開了。拖著馬老六沉重的尸體,他能到哪里去?她憂慮地想,又在每個屋子仔細搜擦了一遍,這才發現原來放在衣柜里的兩個蛇皮口袋不見了,那是她搬家時用來裝衣服的。她跑進廚房,廚房里的菜刀突然缺了一個大口子,是砍硬物造成的,菜刀上還有一點烏黑的血跡,而她清楚地記得這把菜刀在馬老六來她的宅子前是完好無損的。
她立刻想象得到昨晚肖斌在這里都干了什么,肖斌用菜刀將馬老六碎尸后裝進蛇皮口袋帶走了,他做這么恐怖的事都是為了救她,她也想象得到肖斌心里是極端恐懼的,因為肖斌從不殺生,何況是屠宰一個死人。肖斌本身就被通緝,現在帶著比他自己重雙倍的碎尸,能逃到哪兒?無論將尸體丟棄或掩埋,不在了一個大活人,馬老六的家人一定會報警,警察會找到她,詢問她,她能說這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系?那時,人們都會知道所有的真相,肖斌逃不掉,她也逃不掉,然后她成了一個受人唾棄的女人,千夫所指。小豆芽將來會怎么看她?一個殺了她爹的殺人犯媽媽。周海怎么看她?一個靈魂齷齪的女人,他們還會愛她嗎?
肖敏敏痛苦地蜷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她開始特別留意收看新聞,把折疊好的日報拿給周海之前,她要先瀏覽一遍,但是十多天過去了,沒有肖斌的消息,也沒有警察找上門來。
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她不安,安靜得讓她透不過氣。
這一天她下班后回到家,就在她扭身關上柵欄時,她恍惚瞥見一個黑乎乎的腦袋迅速的縮進路邊的大樹后面,她知道有人在跟蹤她。周海和小豆芽先進屋去了,她手心冒出冷汗,緊張得不知所措,匆忙合上柵欄,跟著走進家門,拉上所有的窗簾。
一邊做飯,一邊偷偷拉開一點窗簾的縫隙看門口大樹的背后,那顆黑腦袋沒有再出現。
“真恐怖,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我身邊。”她聽到周海在說話。
“什么事情真恐怖?”
“報紙上說的,昨晚在護城河里打撈上一個蛇皮袋子,里面裝了一顆人頭和兩只斷手,其余的肢體卻不知去向,現在兇手沒有抓到,不過據一個目擊證人說曾見過一個很瘦的穿黒風衣戴黒帽子的男人扛著一個蛇皮口袋在現場。”
‘哐當’一聲,肖敏敏的鏟子落到地上,好像被這個新聞嚇掉了魂。
“很惡心是吧?兇手的確太兇殘了,到底有什么冤仇手段毒辣到把人碎尸的地步?我想起我曾經解剖過一只蛤蟆的過程,先打開它的頭顱,再切開它的胸腹,掏出內臟,截掉它的四肢,它的血管暴露在我眼前,然后挖出它的雙眼,它瞪大了瞳孔……”
肖敏敏一聲尖叫制止了周海:“別說了!”
周海奇怪地注視著肖敏敏,肖敏敏一反常態,臉色突然變得很冷漠,很蒼白,好像她眼前看到了別的令她痛苦的東西,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我一定是嚇到她了,她很敏感,真不該念那么恐怖的新聞給她聽。’周海撫摸著她的臉頰,抱住她的頭在自己的懷中。“對不起,我把這張報紙扔了。”說完他真的把報紙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里。
“我不舒服,我去臥室休息會兒。”肖敏敏木然地說,語氣還是非常冷淡。
周海擔心地望著她,真的感覺她有點異樣,他只不過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她的反應也太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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