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慕容融坐在車內,正在閉目養神。
柔兒坐在另一側,正在整理一些衣物。女子出門不便,所以小姐隨身帶著的都是一些男裝,只有兩套女裝。而如今,云氏既然是柳氏當家,若是以男裝示人,難免會招來閑話,只是就兩套女裝,未免有些寒酸。
不免嘴上叨咕了一句:“小姐也真是的,堂堂慕容家的大小姐,只有兩套衣服。”
這話剛好落進慕容融的耳里,她緩緩睜開眼,看到柔兒撅起的紅唇,淡笑道:“衣服而已,你若是覺得不夠體面去買兩套成品,夠穿就行了。”
“二小姐在家,鮮少出門,可是您瞧瞧她的衣服,一日一套,沒見有重復的。”柔兒抱怨,自家小姐在外面勞碌奔波,他們倒好,撿個現成的。
慕容融并不生氣,沉思片刻,道:“要不這樣,你也去為我添幾十套衣裳,一天一個樣,隨你折騰,我絕不反口,如何?”
“當真?”柔兒杏眼一亮,盡是俏皮色。
“當真!”她說完,又緩緩合上了眼皮。
倒是柔兒,嘴里還在念念叨叨,不過這回是開心。外頭的人老說小姐是無鹽之貌,不過是小姐從不施胭脂水粉,以素顏示人,就平白的被人說成是“無鹽”,而小姐聽了,總是一笑了之,還是不愿將打扮放在心上。
雖然不知道為何小姐轉了性子,但是,只要小姐肯打扮就好!
秋日的上午,陽光甚是溫暖和煦,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披上一層金燦燦的外衣。
陽光下,云家的當家主母柳蕭蕭帶著兩個婢女站在云府的大門口,見到馬車到來,她朝著身邊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機靈的婢女會意,急忙上前去幫忙。
慕容融向來不是拘小節的人,也不推脫,借著其中一個婢女的手下了馬車。而柳蕭蕭,此時已經走了過來,聽得她的笑語:“早幾日就知道你要來,只是府里忙,抽不出空,讓你在客棧住著,委屈了。”
“云夫人客氣了,云老爺生前與先父也算有交情,是融兒唐突了。”作勢福了一福,柳蕭蕭慌忙將她攙扶起,說道:“咱們進去吧!”
柳蕭蕭很客氣,一路執著她的手,一邊詢問她的近況,一邊偶爾說兩句關于雲城的情況,很少提及她自身的事情。慕容融應著,眼神卻不時看向云府的景象,云家不愧是雲城的首富,府內的景象猶如人間仙境,假山流水,亭廊曲折,飛檐卷曲。如今正是秋季,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盆盆的菊花,品種甚多。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滿園的菊花,給原本寂寥的秋日里增添了無限的景致。
許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多次停留在菊花上,柳蕭蕭笑著解釋道:“這花都是大公子教人培養的,我們不懂這些。”說到大公子的時候,柳蕭蕭的神色中轉過一絲異樣,快得幾乎難以捕捉。
慕容融似是初次聽聞,詫異道:“聽說云家大公子喜愛詩書,難道對培植菊花也很有研究嗎?”
“他么……”柳蕭蕭早已恢復如初,不過三十的年歲,但是卻穿著偏暗色系的衣裳,發髻上的首飾款式也不是當下流行的,眉目之間卻已是飽經風霜的滄桑感了,她低頭一笑,道,“閑暇時的玩意兒罷了,這幾日也不在府里。你大概也聽說了,他向來不喜歡生意上的這些事,讀書人心氣高。”
“是么。”慕容融陪笑道,“可若是沒有咱們這些生意人,那一大家子的,那么多張嘴巴,可都等著呢!”
“慕容姑娘說的是,咱們不管這些,今日櫥子做了一桌的好菜,別浪費了。”
“嗯,好。”
有時候,慕容融看著柳蕭蕭的時候,覺得總是能從她的身上看到幾分自己的影子。不是說她們都善于經商之道,對于女子來說,也不過如此。只是,她瞧著柳蕭蕭,華貴少婦,當家主母,并不像外面傳說般的嚴厲,對待下人也是蠻和藹的。
她住在玉簫閣,身邊只有四個婢女伺候,春黛,夏芷,秋靈,冬凝,年輕貌美,卻個個穩重,想來也是柳蕭蕭調教的好。
吃過飯后,往亭子里一坐。石桌上擺著一盤棋子,柳蕭蕭說道:“反正是無聊,不如下一盤吧!”
“我的棋藝,只怕要丟臉了。其實說起來,還不如我的婢女來得好呢!”
身后的柔兒一聽,登時臉一紅,道:“那也是小姐請的師傅好。”
柳蕭蕭略略吃驚,不過很快又轉為笑容,說道:“慕容姑娘莫要謙虛了。”
“也好,只是要云夫人多多指教了。”慕容融應道。
其實,慕容融的棋藝……真的是很爛,不消一會兒工夫,她已節節敗退,慘不忍睹。然后柔兒被她拉上了場,自己讓了坐,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別看柔兒隨只是一個婢女,可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柳蕭蕭一邊落子,一邊抬頭打量著正在替柔兒扇扇子的慕容融,心下很吃驚。
雖說她平常對待侍女也是極好的,吃穿用度也是能給的就給,雖說春夏秋冬四個婢女容貌都很出色,可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是不通的。作為一個女人,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婢女比自己更出色的。縱然年華老去,但是她想,腹中的那點墨水,也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若是自己的侍女不僅容貌甚于主子,連詩書都比主子精通,做主子的豈不是大損顏面?
一局結束,柔兒險勝。
“我輸了。”
“我們家柔兒果然棋藝過人,回頭放你一天假。”慕容融笑道,順手拿了個棗子賞給柔兒。
柔兒則是小臉一皺,坐在位子上一板一眼地訓起了主子:“那下棋師傅明明是老爺給你請的,偏偏你每次逃課,都要我去代替。那下棋師傅可兇了,下錯一子便要罰清洗恭桶……”
“好了,我的小姑奶奶,知道你清洗恭桶的速度天下第一。”
“小姐!”不帶這樣夸人的。
正在嬉鬧間,忽然聽得一個清亮婉轉的女聲響起:“府里來了貴客,怎么也沒人通知我一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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