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崖上無遮無攔,一片空曠。空中飛過的大雁亦是無處可躲,更別說是人了。綁匪選在這個地方,花了許多的心思。又再三說明只許柳蕭蕭孤身前去,就是怕她帶了人來。而在九天崖上,一切自然一清二楚,沒法遮掩。
綁匪的信上說得清清楚楚,他們需要一千兩銀子和一包袱的珠寶首飾,東西不多,看來綁匪還是挺小心翼翼的。若是要的多了,也怕給自身攬上麻煩。
云府的人商議過后,皆不同意柳蕭蕭獨身前去。云朗亦是反對??墒橇捠拡桃馊绱耍且援敿抑髂傅纳矸?,任何人不得有異議。至于云朗,本來想偷偷跟上去的,誰曾想,柳蕭蕭早有防備,侍女子遞給他的茶水中下了藥,第二日趁他昏睡之際出了門。
天剛擦亮,柳蕭蕭在侍女的陪同下從側門離開,卻不曾想碰上了一個人。
趙青紫倚靠在門邊,面色有些凝重,可口氣依舊臭臭地:“你就這樣前去,不怕有陷阱?”
柳蕭蕭保持著當家主母一貫的笑容和端莊,吟吟道:“趙姑娘,這是在關心我嗎?”
趙青紫冷哼一聲:“柳蕭蕭,少在我面前裝賢良淑德?!?/p>
“在云家,我不得賢良淑德,不然哪有我的容身之所?”柳蕭蕭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梧桐花飄落,落在她的肩頭。
“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趙青紫咄咄逼人,她直視著她的眼睛,“從前是,現在還是,真叫我……惡心!”
柳蕭蕭的視線,從她的臉,最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說道:“你一直介懷當日之事,說句實話,不管你信不信,當時我是真心想要幫你,并未欺騙過你?!?/p>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話嗎?”趙青紫冷哼一聲,“從前的趙青紫已經死了!”繞過她進了屋子,留下孤傲的背影。
柳蕭蕭嘆了口氣,其實她的心底也曾不下一次地問過自己,當初自己真心幫助趙青紫,難道真的錯了嗎?明知云朗心中有她,卻還要將其他女子推到他的身邊,真的是她錯了嗎?
“夫人,時辰到了,我們趕緊走吧?!贝瑚焯嵝训馈?/p>
忽然想起一事,柳蕭蕭問:“慕容姑娘可曾回府了?”
夏芷上前說道:“沒有,從昨日出去后就沒有回府,柔兒姑娘已經出去找了。”
“知道了。”她吩咐道,“春黛和夏芷隨我去九天崖,秋靈留在府中,冬凝你去幫著柔兒尋慕容姑娘?!?/p>
“是。”
慕容融對于云忻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花樓一見,不過是個好色之徒,對待下人也是苛刻,所以并未有什么好的印象。昨晚,他的船撞了容梓墨的船,她才趁亂火燒船艙逃了出來。
“慕容姑娘?”
“嗯?”她在心底偷偷地觀察著馬車外的情形,怎樣才可脫離此地。
他將她“請”上一輛馬車,自己也坐了上來。兩個侍女趕著馬車,他則悠閑自在地把玩著一把玉簫。雖然他的兩個侍女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可都不會是她的對手。只是她答應過師傅,如非特殊情況,絕不輕易向世人展露功夫。
云忻側躺在馬車里的榻上,榻上鋪著鵝絨羽墊,身上穿著一件湖藍色的錦衣,袖口用金線繡了一朵牡丹。滿頭的青絲用玉冠高高豎起,面相清秀,粗粗一看并不像是那種好色之徒。
不過,衣冠禽獸大抵都是這個模樣的吧!
想到那日在花樓里的所見,她對他的印象實在是好不起來。
“早就聽聞慕容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彼滟澋?,神色在慕容融身上打轉。
她往邊上靠了靠,淡笑道:“二公子謬贊了?!?/p>
“你到了雲城我都沒好好接待你,如今到了云府,我這個東道主自然是要好好地招待一番的。”
“客氣。”
云忻懶懶一笑,道:“本公子帶你去看一處好戲,為慕容姑娘接風洗塵?!?/p>
慕容融斜睨他一眼,尚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沉默著不說話。
馬車在九天崖附近停下,一直等到第二日的清晨來臨。她頭微微靠著,小憩了一會兒,可是耳朵一直警醒著,稍有動靜都能知曉。直到馬車外的侍女拿了水和食物進來,她才悠然轉醒。
侍女也遞給她一壺水和一些干糧,她說了聲“謝謝”,可是人家并未理會她,甚至都為抬眼看過她。
可是看云忻的反應,倒是很愜意,漱了口洗了把臉,吃了干糧,未見一絲倦怠。
秋日的清晨,煞是冷清,寒意甚濃。
云忻出了馬車,她亦跟在后頭出了馬車。
立馬有侍女在云忻的肩上披了一件月白色的羽緞斗篷,看上去甚是暖和。他瞥了一眼身后衣著單薄的慕容融,接觸到她的眼神。
“你穿著吧,我不冷?!彼f。
他笑道:“你想多了?!?/p>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將馬車趕離這里。”云忻突然對著侍女說道。
“是?!眱蓚€侍女坐上馬車,“駕——”,帶起一些塵土。
慕容融看著離去的馬車奇道:“馬車走了,我們如何回去?”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突然一笑,單手攬過她的腰際,始料未及地縱身往山崖下一躍。
“?。 倍吂芜^風聲,她眼中閃過驚慌。
他們并未落下懸崖,云忻一手攬著她的腰際,一手勾住了一棵斜倚而出的樹的樹干。
“怕嗎?”他含笑問道。
慕容融冷笑:“難不成公子是想和我殉情?”
“你想多了。”云忻抬眼往上一瞧,說道,“你最好抓緊我,不然掉了下去我可不救你。”
時不時有小碎石從樹根邊滾落下來,落入無底的深淵。
她咬牙,環過的脖頸,他則順勢往崖邊一空處一站,腳底下有了實實在在的石頭,心下多了些安心。
九天崖上無法藏人,若要藏人,只得在崖下。
“想不到云二公子喜歡聽人墻角。”
“有人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聽人墻角嗎?”他笑著反問。
“……”悶了半日說道,“二公子應該是個正人君子……”
“你想多了?!?/p>
“……”
“莫要說話,有人來了。”
慕容融突然間覺得,除了楚霆之外,她碰到的這些男人為什么都這么的厚顏無恥呢?凌子束是,容梓墨是,云忻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