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荒野小道,路旁的草木叢中彌漫著清涼的綠意,可行走在道路上的一行人卻一點也沒覺得清涼,他們一身商旅裝扮,一路走來,除了噠噠的馬蹄聲,竟沒一句說話聲。領頭的男子一身玄色暗紋的錦袍,高高立起的衣領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一行人就這樣沉默著前行,轉過山壁,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渡口,領頭的男子勒住了馬,抬手做了一個停的手勢,身后的隊伍便立即停了下來。
“這就是你說的,一切都準備好了?”他似笑非笑的語調令他身后的侍從后脊一陣發涼,那侍從忙從馬上翻身下來,跪在那領頭男子面前:“大人……屬下不知,為何小陳他們沒有按時出現,請大人責罰……”
領頭男子雙眉微皺,淡漠的目光離開跪在地上請罪的下屬,看向葦草彌漫的河岸。
隱隱有絲竹管樂之聲漸漸靠近。
“大人……是畫舫……”另一名護衛堪堪回報,便看見葦草中轉出一船裝飾華麗的畫舫,花紋彩飾,明艷精致,風雅的絲竹之聲豁然明晰,綿延繞耳。船頭俏立著兩名容貌艷麗粉衣女子,正賞景說笑,明眸皓齒,姿容無限,岸上的一行男子,有的竟看得失神。
那兩名女子也注意到了岸上的一行人,喚來小廝耳語幾句,便見那小廝向著岸邊喊道:“岸上的幾位爺,可是想要渡河?”
“……大人……”護衛見馬上的男子微微點了點頭,便趕到碼頭邊喊道:“船家,可否行個方便,送我家老爺過河?!?/p>
兩名粉衣女子掩嘴笑了笑,向著岸邊福了一福,其中一名轉進了船艙。
“幾位爺,稍待片刻,小的們先去知會我家姑娘……”那小廝話沒說完,便見先前那走進船艙的姑娘返回船頭,沖著小廝點了點頭。
“得嘞,靠岸靠岸,讓幾位爺上船……”小廝得了令,忙指揮著船靠岸。
其中一名粉衣女子笑著對著那位大人福了一福,“我家姑娘請您進艙喝杯茶,一解旅途疲憊……”
“不用了,我們老爺……”那護衛不為粉衣女子的美貌所動,冷著臉攔下她。
“誒,晟勇……”那位大人卻反而推開下屬的手,輕笑道:“有好茶不品,拂了美人好意,豈不大煞風景?!闭f完,隨著粉衣少女進了船艙。
晟勇深深地看了那位大人的背影,轉身呼喝手下搬運貨物。
打簾進艙,猛地一股香風襲來,聞者無不酥麻。絲竹鳴響,廳中四名容貌清麗的白衣女子翩翩起舞,不時對他投來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容,這小小的畫舫一時間恍若仙境。
“公子請。”粉衣女子引著他到紫檀木桌邊坐定,內艙屏風后便轉出一名女子,一襲天青色水煙裙,纖腰素素,櫻唇貝齒,膚如凝脂,秋水脈脈,此女一出,廳內一眾舞姬竟都黯然失色。
那位大人片刻失神后,拱手道:“姑娘絕色,在下失禮。”
那女子嘴角含笑,緩緩坐在他身邊,“公子說笑了?!?/p>
“在下肖錦,還未請教姑娘芳名?!?/p>
“寒煙?!焙疅熖譃樾ゅ\斟酒。
“公子,這是寒煙窖藏多年的女兒紅,請公子品一品?!彼[樣的指甲染著鮮紅的丹蔻,托著青花酒盞實在動人,可肖錦卻動也不動,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寒煙。
“也是,這酒好不好,也該寒煙替公子先品。”寒煙淡笑著將酒液飲了一半。
“公子?”寒煙再次遞上酒盞,媚眼如絲。
肖錦的目光閃了閃,輕笑道:“寒煙姑娘的酒,自然是好的,在下失禮,自罰三杯。”說著自飲了三倍。
“公子,何不請您的隨從也進艙來,我這兒的姐妹們都會好好伺候他們的?!焙疅熣Z調清幽,談笑間皆是魅惑之感。
“呵呵,那群粗手粗腳的家伙懂什么,讓他們在姑娘的甲板上看著貨物,已是恩賜,莫要勞累了姑娘?!毙ゅ\輕笑著,略帶輕佻的眼光在寒煙精致的容顏上打轉。
“哦?公子可是經商,不知公子自何處來?”寒煙柔若無骨的身子又向肖錦靠了靠,幽幽的香氣包裹著肖錦,“這蘆花渡早已廢棄多時,平日鮮有船只經過,若非今日我們姐妹貪玩游船到此,恐怕公子的貨物,定要被耽誤了?!?/p>
“哦?那在下還真是要好好謝謝姑娘了。”肖錦挑了挑眉。
寒煙眼波流轉,有意無意地掃過一旁伺候的粉衣女子?!肮涌蜌饬?,敢問公子送的是什么貨物,要到何處去,寒煙可以送公子一程?!?/p>
“這個,就不勞煩姑娘了,送我們到對岸即可……”他的笑容充滿了距離感。
“呵,不知道是什么好寶貝,竟這樣小心翼翼的……”
哐當。
門外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
“……”寒煙坐直了身子,淡笑道:“幾個下人不懂事,憐兒,出去教訓幾個不懂事的……”
“噗……大人……”艙門轟地被撞開,門外就這么滾進一個人來,帶進了所有刀劍相擊的聲音,血肉噴濺的聲音,那濃重的血腥味就在那一瞬間,沖淡了艙內夢幻般的馨香。
晟勇闖進艙內的一瞬間,幾波人同時動作了起來,憐兒目露兇光,一掌拍向晟勇頂心。四名舞姬露出衣裙下的短刀向肖錦刺去,肖錦猛地躍起,抽出腰間的長劍,卻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差點跌在地上。
“你!”肖錦不可置信地看著寒煙,見她動也不動,一抹了然的冷笑,“你真是夠狠的?!?/p>
“不狠,怎么拿下你?!焙疅煋沃瑯泳d軟的身子,露出同樣的冷笑。
肖錦拔起長劍,用力地在大腿上劃了一劍,劇痛讓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來吧!”他的劍在四名舞姬的短刀的圍在戰圈中,一時難以脫身。
“姐姐……”另一名粉衣女子沖到寒煙身邊,低語道:“沒有,箱子里的全是石頭……”寒煙目光一動,看向頃刻間便殺了兩名舞姬的肖錦,冷聲道:“在他身上!”同時她抽出腰間的軟劍,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劃了一道,肖錦的杯中下的是迷藥,毒藥有解,迷藥卻是無解的,她只能和肖錦一樣用劇痛讓自己清醒。
她的軟劍破開他的攻擊,剩下三人封住他的退路,寒煙的軟劍飛轉如風,與長劍相擊奏響殺戮的樂曲。白色的軟劍猶如銀蛇死死纏著肖錦的長劍,幾人的圍攻逼得肖錦捉襟見肘,連連后退。
她揮劍如風,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嬌美,軟劍劍尖飄忽不定,卻直指肖錦心窩,肖錦忙回劍格擋,不想那軟劍刺中長劍卻借力劍尖下滑,“嘶,哐當……”軟劍向下劃破肖錦的衣襟,掉下一塊包裹嚴實的塊狀物,廳中幾人見了那事物手上的動作都發了幾分狠。這時,甲板上又沖進幾名肖錦的護衛,見來了支援,肖錦怒喝,一劍遞出穿透了一名舞姬的心臟,另一邊寒煙趁著肖錦露出破綻軟劍彈出,同時揮手奪下那金色的塊狀物,轉身閃入后艙,抬手放下機關,關住了艙門。可肖錦,卻趁著艙門關閉的最后一瞬間,滑進了后艙。
后艙只有他們兩人冷冷對視。
“身手不錯。”寒煙倚著艙壁,精致的臉上露出嬌媚的冷笑。
“姑娘的身手才是叫在下驚詫。”肖錦的腳步略有不穩,長劍直指寒煙心房,“把東西交出來,我可能會見你的美貌,舍不得殺你?!?/p>
“那你慢慢考慮吧?!焙疅熇浜?,抬袖射出袖箭,另一手推開了身后的墻壁,翻身躍出船艙,落在一旁接應的小船上。
“快走。”寒煙怒喝道。而另一邊,肖錦躲過袖箭也從船艙上飛身而下,足尖拂過河面,幾個起落,落在小船上。
“寒煙姑娘……”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明顯的怒意。“請把東西還給在下?!?/p>
“轟”一聲巨響,從水底竟然躥出幾名黑衣人,爬上了畫舫,而肖錦趁著寒煙失神的瞬間,身法如電,左手扣住寒煙的纖腰,右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脖頸。寒煙忙左手制住他扼住自己的手臂,另一手將金塊高高舉起。
“你干什么!”肖錦大驚,手上加重了扼住寒煙的力道。
“咳咳。”寒煙漲紅了臉,難以呼吸,幾欲作嘔,好看的眼睛里慢慢氤起了水汽。此時岸邊不知何時竟列出了一排的黑衣弓箭手,森森冷箭指著二人。寒煙冷笑,“就算……拿到東西……你也逃不了……”
爬上畫舫的黑衣人似乎發現了寒煙和肖錦,又紛紛躍入水中,朝二人逼近。
“哼,你陪他們……好好……玩玩……”寒煙冷喝,揚手將那金塊擲出,趁肖錦片刻的失神,抬腳用力地蹬開肖錦,轉身躍入河中。同時,岸邊萬箭齊發,猶如飛蝗鋪天蓋地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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