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你打算如何處置?”即墨明軒幽幽道,慵懶磁性的好聽嗓音中,卻夾雜著無限冷意。
比女人還好看的玉手拿著一塊雪白的蠶絲帕子,不疾不徐地擦拭著軟劍上殷紅的血跡,漫不經心的動作,處處透著股優雅的氣質,實在很難讓人將他與剛剛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形象聯想到一處。
將自己的寶貝軟劍擦拭干凈后,帕子隨手一丟,正蓋在了腳邊已經斷了呼吸的男人臉上,遮住了他那雙瞪得如銅鈴般滿含驚恐的雙眼。
顏翹楚挑了挑眉,這個男人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難道今兒個忘了吃藥?
“我像是會吃虧的人嗎?”眉宇間,盡是睥睨天下的傲然。
早在顏如玉送她那支金簪時,她就已經意識到不對了,同時當然也回敬了個大禮,不殺她,卻會讓她生不如死!
即墨明軒不語,算是默認了她說的話。
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知道,這女人絕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以后別再這么魯莽了,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握中的,好運更不會每次都降臨。”
顯然,即墨明軒并不贊同她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法,雖然他知道她很厲害,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會是她的對手,可百密總有一疏,若是有個什么萬一······
他甚至根本不敢想象。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可聽在顏翹楚的耳朵里卻變了味。
“三皇子這算什么?閑得蛋疼?還是在晟天拍賣行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打算掉轉矛頭從我入手了?”顏翹楚冷聲嗤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我還真是不得不夸贊一句了,這柔情攻勢用得可真妙,若換成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怕是已經一門心思陷下去了。”
“只可惜,我不是,所以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即墨明軒臉色一變,陰沉似水恐怖至極。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齷齪之人?”
他即墨明軒自認從不是什么好人,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也有自己的底線!
顏翹楚不語,顯然已認定了他今日這般表現就是別有用心。
見狀,一股瘋狂的怒氣油然而生。
“好,很好!”即墨明軒咬了咬牙,聲音冷若玄冰,“你說的沒錯,本皇子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記住,以后遇到本皇子千萬離遠一點,免得讓本皇子的齷齪污了你的眼!”
說罷,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盛怒之下,卻忽略了心底那一絲刺痛。
他即墨明軒的確是惡人,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是偷是搶他都會弄到手,可以欺騙女子的感情來達成目的,他還不屑!
也罷,今日卻是他自己犯賤了,似尋常那般目空一切多好?何苦送上門來教人挖苦諷刺?
自嘲地勾起了嘴角,黯淡的星眸中,閃過一絲受傷的凄然。
看著他絕然離去的背影,顏翹楚不禁猶疑地皺起了好看的柳眉。
難道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若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他今日忽然這么反常又是為何?
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他的心思,卻知道,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你好,尤其還是這樣一個與自己有利益牽扯的人。
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仔細查看了一下現場,將一切或許可能會暴露身份的線索全部掩埋,然后便從離開這院子,徑自回了宰相府。
一路上,腦海中想的都是剛剛從顏崎風那兒聽來的消息--她不是顏濤的女兒。
事實上,她也不是沒懷疑過,若不然,她實在很難想象,一個父親何至于會那般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她若不是顏濤的女兒,那又會是誰的呢?為何顏如玉會以怕顏崎風會壞了大事而閉口不談她的生父?究竟她的生父與顏如玉口中所說的大事有何關聯?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顏如玉口中的所謂大事,定然不會是什么好事,且一定是與她有關的。
那對不安分的母女,究竟在謀劃什么?
再加上上一次莫名其妙的刺殺,一連串的意外疑問,搞得她的頭都大了,跟一團亂麻似的,怎么也扯不出個頭緒來,不知紫衣那邊是否有點消息了。
顏翹楚回到府上時,顏如玉還未曾回來,下人見她獨自回來了卻不見顏如玉的身影,雖然有些疑惑,可卻也沒多嘴,畢竟兩位小姐面和心不合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說不準兒這兩位大小姐是鬧什么矛盾了呢。
才剛一進自己的院子,琉玥便遞給她一張紙條。
原來,是那次的刺殺有了些眉目。
顏翹楚心下一喜,可接過紙條來一看,卻是怎么也笑不出來了,臉色陰沉得恐怖。
當顏如玉回到府上,從下人那里得知顏翹楚早已經回來的消息,頓時就跟吞了大便似的,一股極不妙的預感在心頭盤桓開了。
誰料翌日一早,宰相府唯一的少爺竟于某宅院被害身亡的消息有如平地驚雷,將整個宰相府都給炸翻了。
沙梓琴和顏濤就好似被雷劈了般,六神無主的跟著大理寺的人去了案發現場認領尸首,中間過程究竟如何顏翹楚不知道,只知道沙梓琴是昏迷了被抬著回來的,顏濤也好似瞬間老了十歲,滿臉的悲憤。
那個兒子就算再怎么不成器,可怎么說都是他唯一的兒子,現在就這么不明不白被人給用那么殘忍的手段殺害了,害得他顏家就這么絕了后,他如何能不氣不急不恨?
簡直就恨不得將那兇手拆骨扒皮抽筋以泄心頭之恨!
只不過,人生總是充滿了戲劇性,這邊悲劇才剛發生,那邊后院又傳來了一樁大喜事--姐妹花兒中的姐姐月姨娘懷孕了!
時隔十幾年后再度中年得子,這般巨大的喜悅瞬間沖散了唯一的兒子死于非命帶來的悲慟,雖說孩子才一個多月,還沒法辨別出是男是女,可顏濤卻已經從心底認定了這胎定是個兒子,是老天爺知道他唯一的兒子死了特地賜來補償他的福娃!
一時間,月姨娘簡直是風光至極,萬千寵愛集一身,不是女主人,卻儼然已經勝過了女主人的地位,直叫沙梓琴恨到牙癢癢。
最重要的是,那大夫只不過說了句胎兒不穩,恐是家中陰氣太甚而被沖撞了,顏濤竟是二話不說,也不等親朋好友來吊唁,竟是就匆匆弄了口棺木給顏崎風下葬了,葬禮可謂寒酸至極,讓沙梓琴這個當母親的丟盡了顏面,也傷透了心。
可顏濤卻將無情無義的本性發揮到了極致,終日沉浸在中年得子的喜悅中,甚至可以說是將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月姨娘的那張肚皮上。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一的兒子才剛剛下葬,被他認定為天賜福娃的孩子竟是生生化作了一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