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又凜冽的無名之火不具備任何的熱度,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掉它的燒灼,即使是渾身都是極寒的冰的情殤也是一樣。其實情殤才是這無名之火燒灼的主要目標。黯淡又凜冽的無名之火,其實,就來自于地獄,就是地獄之火。只是,那個地獄,在魂殤的心底。
那里,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變成了暗無天日的地獄。那里,甚至比真正的地獄還要陰慘。
只是,從一切開始演變的那一刻開始,那顆心,再也沒有人能夠看得見。
慘白色越來越多地燃燒起來,化成了越來越多的灰燼。有一些灰燼隨著那個身影的狂亂掙扎而紛飛,飄灑在這個因魂殤的存在而變得黯淡和凜冽的空間內,就好像……就好像一片片用來祭奠的紙錢的飛灰。
雙腳的停頓,已經距離情殤很近、很近,近到能夠看得清情殤此時神情中每一絲的改變。所有的話語再不需要說出,所有的問題也不再需要問起……看著面前在火中掙扎著的情殤,魂殤的眼中那兩點暗紅已經遮蔽了所有如墨的漆黑,那些個太純凈的黑色都被掩蓋到凜然的紅色之后去。手中擎著的闊劍,那尖利的一端的指向,最尖端處不斷飛射出的“烈火”……或許,這一刻早就應該到來,或許,這個“實驗”已經進行得太遲。
從沒有想過“進化”后的“萬劫永獄”會達到如此的程度。這在之前是沒有人做過的一個嘗試,連師父都不知道“萬劫永獄”會產生這樣的演變——一時的設想所達到的效果是顯而易見而且成效顯著的——曾經以為暫時無法擊敗的情殤,這一次,落得個如此狼狽的下場。或許,應該讓一切都進行下去,然后……結束?不,沒有“或許”,難道不是本應如此?
魂殤從未說過自己的胸中沒有憎恨。經歷過那許多的變故,遭受了那樣的一個結局……又有幾個人能坦然地放下,不再去追究,不把它變成自己的心魔?魂殤,只是一個鬼魂,絕不會擁有佛祖那般的大智慧與胸懷。所以,憎恨的存在,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只要這么持續下去……耳邊的紛亂——萬鬼的低嚎高喊,諸多火焰憑空燃燒時發出的聲響,情殤在火中掙扎著的同時還在時而發出的一聲聲狂笑……在周圍持續地混亂的同時,心里面卻在逐漸地安靜下來。或許,不是安靜。而是……
“萱兒,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
口中喃喃的聲音,在這混亂的空間里沒有其他人會聽得到。周遭的暗紅與昏黑,那張本就顯得過分蒼白的臉在此時此刻愈顯得慘白。
更多的火焰由著闊劍的劍鋒直沖而出,將情殤的身體包裹得更加嚴密。太過蒼白的臉上,泛白的唇邊,與此同時出現的一抹笑容,有著太多的含蓄,卻缺少了本該存在在其中的任何一種溫度。有的,只是……只是淡淡的一抹笑容,在萬鬼的高喊低嚎聲中,靜默著。那一對被兩團紅色遮蔽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眼睛,直視著面前的一切,那笑……繼續,持續,沒有擴大,也沒有消失。
只有在這同一時刻出現的更多的黑色煙氣,似是沒有源頭的發生,繼而,彌漫……沒有止境。
萬鬼的低嚎高喊在黑色的煙氣出現之后逐漸地減弱下去,就連情殤在掙扎著的同時發出的不肯止歇的笑聲也在這個時候逐漸地減輕,只有憑空燃燒和正在情殤的身體上燃燒著的“火焰”還在發出未曾改變過的聲響。
越來越多的黑色的占據,原有的那些黯淡又凜冽的紅終被漸漸地覆蓋下去,再無法占據這空間的大部了。過多的黑氣的充塞,擠塞著這空間內的每一寸,不僅將仍在發出微弱聲音的情殤包裹在其中,就連它們的主人魂殤也未能幸免……過多的黑氣的遮掩,已難看得見原來的很多東西,但也有唯一的例外——魂殤,所有“火焰”和黑氣的主人,這演變了之后的“萬劫永獄”的操控者,另一種意義上的地獄的主宰。
耳邊已經寂靜了許多。真的已經靜了。除了情殤時而發出的怪笑聲之外,再無其他。曾經萬鬼的低嚎高喊在這一刻已經不在,那些有聲無形的鬼魅,此刻,似也同樣地藏匿進濃黑色的煙氣中去了。只是,這空間中多出的一種味道——似是肉被炙烤發出的氣味,有些焦臭,有些刺鼻。但這味道卻絕不可能發生于情殤的身體,那個鬼魅,他,與魂殤一樣,早已沒有了肉體。現在所燒灼著的,僅僅是情殤的魂體,也只能是情殤的魂體。
被傷害了魂體的鬼魂,絕無再生的能力。
靜默地看著就在身前不遠處的情殤,傾聽著他越來越微弱的聲響。“呵呵!”很久之后,這空間內出現的另外一個聲音——很低沉的笑,很低沉,有一些……壓抑。
也依舊如此的冷。在這空間中,在“火焰”和濃黑色的煙氣當中,愈發顯示著它獨有的寒意。
一切,終要結束。
黑色當中“火焰”的再盛。終變得清晰一些了。黑色霧氣的稍散,雖原本就無法遮擋住魂殤的視線,但是,在這一時,還是能夠更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一切。
也許,這就是最后的時刻!
那張臉上的浮腫已經消失。他的眉目……似又回到了那千百年以前,那個還沒有發生諸多改變的時間。眉宇之間的俊逸,唇邊總是若有似無的一種笑,在笑的時候,同樣也是淡淡的,淡淡之中,又有著那一種無法言明的,同樣是淡淡的邪惡……
如果……世上沒有如果。人世上沒有,鬼魅的世界里,同樣不會出現。發生的已然都發生,事實如此的不可爭議!
年少時的誓約,曾經的……親如兄弟!呵呵!
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切都淡去,最后的消弭。在那個時刻,在你擁有著與此時的我一樣的權力和能力的時候,情殤,你的心,可曾有過一刻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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