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滿月宴上，大夫人險些被休，心灰意冷足不出戶。二夫人廢了雙腿，已經被送回娘家，讓平時熱鬧的鎮國公府寂靜了下來。

倒是這五夫人母憑子貴，這各種的珍稀補品、金銀綢緞源源不絕的送了過來。

再加上小襖豆毒，巫咒木偶一事，讓水長風分外的關注華躍院，為了讓她專心照看孩子，這華躍院內所有事務開銷讓她自己做主，儼然成了一個只缺名分的主母！

一日，天氣晴好，水若馨見大夫人悶悶不樂多日，想著方的為她解悶兒。

先是用纏著大夫人用熬好的何首烏汁加入羽扇頭花、茜草和發汗菊細細的篦了頭發，把那些個惹眼的銀絲都給蓋了下去，大夫人滿頭的秀發烏黑亮麗，讓她恍然年輕了十歲。

環兒滿臉訝異道：“大小姐調制的汁水如此神奇，氣味清新且不易脫色，更是讓夫人的頭發都變得烏黑柔順至極，老爺見了定會驚艷萬分的。”

大夫人手拿一縷青絲，想起往日的事兒來，不由得怔怔道：“白發如何？青絲又如何？悅己者不在，我這又何必故做妝容？”

水若馨眼瞧著大夫人心緒不佳，握住她微涼的雙手，正色道：“娘親忘了么？女兒說過，咱們女人不僅要為自己而活，還要好好的活著，別叫那些個小人給輕瞧了去。只要自己活得開心就好，何必管人家看不看。”

大夫人是個通透的人，略微一想，即刻醒悟過來，面露微笑道：“為娘白活了這些年歲，竟不如咱們女兒看得透這俗事，也罷，今日天氣甚好，你就替為娘好好梳妝，咱們一同到碧湖邊去欣賞春景吧。”

水若馨見大夫人走出陰霾，忙笑著應下，并著環兒為大夫人梳妝打扮。

不出一刻，鎮國公府的主母并著嫡女，乘著青衣小轎，朝著風景秀麗的碧湖邊兒奔去。

初春時節，日光和煦，花葉長得繁盛起來，一夜間嫩黃的迎春、嬌艷的紅梅、雪白清香的山茶、艷麗的紫荊紛吐花蕊，爭先奪艷，那湖邊的柳枝更是抽出了小小的嫩綠芽兒，讓人從心底里憐愛不已。

大夫人并著水若馨在湖邊駐足欣賞美景。

大夫人以玉肌散敷面，再著上一層淡淡的胭脂，梳妝一個隨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換上淡雅素凈的衣裙，看上去溫和慈愛。

水若馨也是一身淡雅的緋紅裙裝，將一頭青絲用銀螺插針梳攏上反綰梳上，只抿著幾顆晶瑩圓潤的東珠，耳邊同是兩顆鑲玉點翠珍珠耳環，隱隱流轉淡淡的珠光越發的顯得她輕靈動人，嬌美嫵媚。

“小姐、夫人快來，這里的野鴨好漂亮啊。”環兒見碧綠的湖水中暢游著幾只體態優美的禽類，欣喜不已，忙招呼大夫人和水若馨前來觀看。

水若馨上前一步，細細看了，不禁失笑道：“你這個笨丫頭，這哪里是野鴨，分明是鴛鴦。”

環兒納悶的撓了撓頭，大夫人則在一旁掩口淡笑。

水若馨招呼了環兒準備些食料，和大夫人一并撒著喂食遠處的鴛鴦，也還甚是有趣。

環兒眼瞧著在面前爭先搶食的鴛鴦，好奇的問道：“大小姐，這鴛鴦好生奇怪，無論怎樣爭食，總有一只羽色絢麗鳥兒護著另一只體型稍小，羽色蒼褐的那只，這是為什么？”

水若馨笑著拍了拍手說道：“這鴛鴦為忠貞之鳥，一旦結為配偶，便陪伴終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尋覓新的配偶，而是孤獨凄涼地度過余生。”

瞧了瞧眼前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如玉如碧的湖水，水若馨微微露出一色沉思：“古人云：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素白手中一支柔軟的柳枝就如同她現在的心緒，被輾轉反復的編制著，望著湖中交頸相休憩的鳥兒，水若馨低低的吁一口氣，：在這個皇權的時代，要得一有心人，并白頭到老，簡直比登天還難。

環兒和大夫人見她神色恍惚，正要開口詢問，不料身后傳來一聲爽朗的男性笑聲：“好個‘只羨鴛鴦不羨仙’，國公之女果然見解新奇獨特。”

中氣十足的笑聲驚飛了湖中進食嬉戲的鴛鴦，碧綠的湖水濺起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去。

水若馨等人忙轉過身去，只見眼前來人是一身富貴老爺裝扮的皇帝云昊肅，身后則跟著云二、云四、云七和云十三等人，和一些隨從護駕的便衣護衛。

二皇子云天玉鳳眸帶笑，一臉溫情的瞧著水若馨，眼光一劃，瞥過她手中慘被‘蹂躪’的柳枝，性感的薄唇微微揚起一個絕美的弧度。

四皇子云天陽則驚艷于眼前清麗脫俗的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愣。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夫人領著水若馨和環兒忙跪下請安道。

皇帝微微闔首道：“恩，起來吧，這里不是皇宮禁苑，也不是鎮國公府上，就不用這些個繁文縟節了。”

大夫人等人謝過皇上后，起身側立在一旁。

皇帝云昊肅打量了淡妝素雅的大夫人幾眼，目光駐留在她面上一瞬即收回，語中微帶了一絲局促道：“好些年月不見，大夫人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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