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翹的睫毛微微一顫，瀲玉睜開眼，卻沒看向楚辭，只微微低頭就著楚辭端著碗的手一口一口緩緩喝下。
喝完醒酒湯，楚辭看著瀲玉唇邊沾著的湯漬，忽然心念一動，伸出手指替她擦拭。
楚辭動作輕柔，讓瀲玉有種被珍視的感覺，她原本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又忍不住想要沉醉進去。
瀲玉抬起眼，琥珀色的眼底清明一片，直直地看向楚辭，讓楚辭準備拍在她肩上的手瞬間僵住了。
“你……你醒了？”楚辭是個成功商人，向來習慣于掌控主動權，任意玩弄對手于鼓掌之間，此刻被瀲玉清明的雙眸一看，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慌亂，說話也結巴起來。
看似隨意地收回手，楚辭微微一笑，笑容卻有些苦澀。動了動唇，心里似乎做了一番掙扎，楚辭才說道：“阿玉，你沒事吧？”
明明是關切的話，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瀲玉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驀地被瀲玉抓住，楚辭瞬間渾身一陣，接著又放松下來。
嘆了口氣，楚辭再次開口，話里不自覺地多了些寵溺和無可奈何的嘆息：“阿玉，你不該喝酒的。”
瀲玉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下意識地就想反駁，然而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再想到之前的事情，瀲玉又覺得楚辭這話其實說得挺對。
她的確不該喝酒的，更不該在酒量極差的情況下喝酒。
酒能亂性，這話說得一點不錯。
于是猶豫了一下后，瀲玉說道：“我以后不會喝了。”
然而聽著她這帶了點兒撒嬌的聲音，楚辭卻在心里想著，其實喝喝酒也行，只要別在別的男人面前喝只在他面前喝就好。
之前的吻雖然突然，可那美好的滋味卻永遠被他刻在了心里，忘不了。
想到瀲玉今日的不正常，楚辭忍不住問道：“阿玉，你今天怎么了？不會……是為了慕軒轅吧？”
說出慕軒轅時，楚辭有著片刻的遲疑，他很不喜歡這個男人，更不想在瀲玉面前提別的男人，可是最后，他還是說了出來。
手指無意識地摩擦著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楚辭低垂著眼眸，不敢看瀲玉的眼神。
“不是他，”或許是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瀲玉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事情出了些變故，你……幫我盯著東方清羽和圣院。”
東方清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楚辭心里猛地一驚，實在想不到竟然是東方清羽出了問題，他一直知道瀲玉喜歡東方清羽，這人也是自己最大的對手，最近他甚至還在想著要怎么才能不聲不響地解決掉這個對手而不會引起瀲玉的警覺和厭惡，正手足無措的時候，誰料東方清羽竟然出了問題！
這樣一來，瀲玉會醉酒，其實是因為東方清羽而借酒消愁了？
想到這個可能，楚辭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瀲玉的失態，然而這番失態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指甲狠狠地掐了掐掌心，楚辭心里恨不得將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東方清羽碎尸萬段，臉上卻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嘴里也虛偽地說道：“阿玉，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東方清羽……他應該不會……”
虛偽的話說不下去，楚辭忍了忍，聲音卻還是越來越小，然后在瀲玉越來越冷的目光下，自動消音了。
“是不是誤會，我自然會查證清楚，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卻不能不先做防備，確保萬無一失。”
“你能這么想最好，”楚辭笑得有些不自然，“不過不管發生了什么，阿玉，我不希望你再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酒喝多了，會傷身體。”
而你出了事，我會心疼。
最后這話楚辭沒說出來，看著瀲玉臉上的冷漠之色，楚辭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東方清羽來，只是這同情里面還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自從認識瀲玉之后，他便很清楚瀲玉的狠辣和決絕，這種狠辣，不僅是對敵人，也是對她自己。
楚辭相信，倘若東方清羽真的做了對不起瀲玉的事情，瀲玉絕對能斬斷情絲，然后對東方清羽出手，毫不猶豫。
感情這東西，一旦陷進去，就很難再解脫出來，瀲玉在心冷之后能輕易地走出來，并且變得更冷，他卻做不到。
即便知道瀲玉可能永遠不會愛上自己，他卻依然抱著一份期待不肯放手，并且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算計，只希望二人的關系能越來越近，直到沒了距離。
之前他甚至想過用盡一切手段離間二人的關系，將東方清羽從瀲玉身邊趕走，此刻，楚辭卻是怕了，反倒希望瀲玉對東方清羽只是誤會。
說到底，他其實是害怕看見瀲玉真的能毫不猶豫地斬斷情絲，然后變成連他也要忍不住忌憚的人。
然而，即便知道她的冷漠無情，楚辭還是無法抑制心里對她的喜歡。
“阿玉，若是東方清羽選擇和圣院站在一起，與我們作對，你……會怎么做？”猶豫良久，楚辭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楚辭問出這話時，瀲玉其實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原本她以為，若是東方清羽真的選擇和自己作對，那么她一定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然而腦子里浮現出東方清羽死在自己面前的畫面時，瀲玉卻只覺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擊中了般，鈍痛不已。
可是，聽著楚辭的話，瀲玉下意識地用冷漠的聲音說道：“那我就親自殺了他。”
臉上閃過狠辣之色，聲音冷漠決絕，讓楚辭的心瞬間就冷了。
她，果然會這么做。
楚辭忽然覺得自己的癡情實在可笑，然而即便知道一切依然對她癡情不已的自己，就更加可笑了。
低垂著頭，楚辭嘴角揚起自嘲的笑，然后笑容越來越大，他忽地大笑出聲。
聲音蒼涼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