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有三大名琴。其一,展翅鳳凰翎尾琴,形如鳳舞九天,驚才艷絕;其二綠柳旖旎綠旖琴,形如鶴唳秋月,蒼勁沉厚;其三九霄環佩九霄琴,形如落日紅霞,大氣磅礴。
如今這第一名琴翎尾一琴莫名其妙就到了傾顏的手上。不得不讓她多了個心眼。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這把有斷裂紋的古琴,漫不經心地問楚清塵:“這把琴是另有人贈予你二哥的吧?”
思錦疑惑地轉頭,快一步問道:“恩?為什么這么問?”
楚清塵白她一眼,轉頭瞪住她:“你是想說我二哥借花獻佛?!你這個女人還真是……”
傾顏收回手,輕飄飄一記沒什么情緒的眼神掃過去,臉上是“一點兒別的意思都沒有,你想太多了”的一幅表情。
隨即“啊”了一聲,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低叫道:“你二哥該不會盜了人家的寶物了吧!”
說罷,小手捂住張成o型的小嘴,一臉驚恐滿眼幸災樂禍地指著楚清塵扭曲的俊臉道:“你那么激動一定是心虛了!”
寧歌無奈搖頭,注意力轉向臺下,任由她們和楚清塵你來我往冤家聚頭。臺下此時的比試已經接近尾聲,接下來的應該就是最后的一名女子了。
寧歌環視一圈期待興奮的眾人,不由鄙視不已。毫不遲疑地轉開視線,忽然在某一點頓住。
傾顏結束一輪與楚清塵的唇槍舌劍,滿意地驗收了他“我很無辜,都是二哥指使的”無辜表情后一扭頭發現了又一片新大陸。
“誒誒,我們寧大小姐也會發呆喲!”拿手肘一捅她,滿臉痞相,只是帶了人皮面具看起來有些僵硬。
思錦順著寧歌的視線望下去,半刻后忽然泄氣抱怨:“哪有人!這丫的尋我們開心!”
寧歌的性子在三人中較為清冷,但是三人骨子里其實都是十足的暴虐分子。一旦動了傾顏的錢財的主意,或是意欲觸碰寧歌的寶貝銀針,更甚至敢去撫摸思錦的精鋼匕首。
那么基本上你的人生詞典里會多出“生不如死”四個大字。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咱們性子冷清的冰山寧歌此時臉上呈現的就是一幅詭異的七彩畫。
紅橙黃綠青藍紫樣樣齊全。
也許她實在保持太久,久到無視她們所有人,就連楚清塵都狐疑起來,所以傾顏很不姐妹地一巴掌拍在她后背,拍出“砰”的一聲炸響。
其余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笑話,這一下,心臟都能給拍出來。
楚清塵微微扭曲了臉,滿臉都是“你這個不是女人的女人”的表情。
當他十分友好地看向寧歌,她居然一點都不配合地傻笑了兩聲,偷偷在兩人耳邊耳語了幾句。
然后楚清塵以及他清貴出塵的隨從就有幸欣賞了倆女“有奸情哦,不老實哦”的曖昧表情。
他們眼前忽然蹦出三個字:女地痞。
寧歌撐不住,尷尬地咳嗽兩聲,示意她倆趕緊恢復。
于是倆女扭過臉假裝專注地看向臺上,只是這四只賊兮兮的眼溜溜地往某人的臉上瞟個不停。
楚清塵郁卒了,心里有個小人撓墻撓得撕心裂肺地嚎叫:好好奇,好好奇,啊好奇死了怎么辦!
于是他也一臉古怪地看向了臺上。于是眾人都看到了一個高挑纖瘦的人影緩步上了舞臺。當真是姍姍來遲。
傾顏的極限目力又開始作怪,她眼瞅著這個女人在她眼前不住往前走,瞅著瞅著就感覺這丫脫了衣服成了個男人!
在心里小小羞愧了一瞬自己的好色后,她頓時感覺不對勁了,心肝脾肺腎都不對勁。
是真的不對勁!
這人就是個男人!這身材,這比例,穿個女裝就以為我認不出你了?丫的,倒三角黃金比例你非得給自己整成一s彎曲線,累啊……。
再度拿手肘捅了捅寧歌,沒法子,她離的最近啊……。所以她扭過一張寫滿“再捅給你卸了!”的臉,傾顏還是微有害怕滴,很識趣地往后挪了挪,想了想,又上前抱住翎尾琴挪了挪。
丟命可以,不能丟錢。
坐定后,傾顏拿口型比了幾個字給她,這下順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刷地一下轉回去了。
傾顏拍拍胸脯,很慢很慢地松了口氣。
那個“女子”坐定在七弦琴前,雙手修長纖細,如若不是寧歌了解人體骨骼,倒也看不出這是一雙男人的手。
骨節分明,第二關節略略粗大,雖然留了指甲,但是遮不住指尖的圓潤。不如女子的細長。
嘖,這讕謹樓是怎么滴,沒人了是不。
在眾人的視線下,“女子”的手就要游動了。這時,對沒錯,很狗血的事情如同演電視劇一樣地發生了。
此時眾人的表情就是保持倒吸涼氣的狀態,對準的方向就是門外,而對象就是門口那位叉著腰,伸手凌空一戳臺上“女子”,一臉的花容月貌齊齊異變地瞪著牛眼。
倒吸涼氣是因為她的面貌很熟悉,到也不是認不出,就是被她扭曲的臉弄得費勁了點。
此人就是當朝丞相幺女:蘇沁影。
在保持這個姿勢五秒后大喊了一句:“蘇以茜!跟我回家!”
于是眾人舒了半截的那口涼氣又哀怨地提了回去。有人甚至還被噎得滿臉通紅。
傾顏和思錦眼神交流,默契地“討論”著,這接下來該老鴇子登場了。
于是她就真的登場了,頓時讓傾顏二人有股扭曲的成就感,覺著自己跟導演似的。
“這位姑娘,啊喲,你不是那個蘇二小姐???”老鴇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風中凌亂地尖叫:“蘇二小姐,你可知道我們這讕謹樓是什么地方,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傾顏挖了挖耳朵,果然有耳屎,她就說怎么這老鴇子的聲音顯得分外綿長呢。
那蘇沁影環視了一圈,俏臉微微松了三分,再環視一圈,俏臉又扭曲起來。
最終,跟川劇似的變臉就在她一聲豁出去的利嘯中定格在了一臉大義凜然:“本小姐管你們什么破地方!你們膽敢讓我姐姐上臺當歌伎,你們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傾顏三人包括楚清塵皆是忍無可忍一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嘛!帝都除了您這個蘇家的蘇,還能有哪個蘇敢搬出來叫囂的。
樓下依舊保持倒抽涼氣的狀態,直到快要斷氣的時候,氧氣來了。
又是一陣清風拂過碧湖啊,蕩起一陣漣漪啊,那個俊美的男子說:“喲呵,蘇二小姐您自個兒都不認識自個兒的老爹,我們哪能認識。”
多么愉悅的聲音,多么囂張的英雄,本該多么美好的解圍,錯就錯在,這位英雄為毛就在傾顏身邊?。?/p>
三人包括那位很貴氣的隨從齊齊遮臉,意圖隱于空氣,遁于地底。蘇二小姐一聲劃破長空的尖嘯震耳欲聾:“誰!給本小姐滾出來!”
奶奶,您不要命了?!眾人緩了一緩的那口氣再度綿長地抽了上去。
楚清塵很好心地走到欄桿邊上,以一個極其俊逸瀟灑的姿勢倚在欄桿上,笑得風情萬種,實則極其騷包地說道:“就是我,怎么滴?你還想打我?就怕你打了沒命出去哦!”頓住,伸手一指靜默的“女子”道:“你問問她,是不是你蘇家大小姐,是,我就放人,不是!嘿,那你這么個小美人兒可就要吃點苦頭了。”
極其溫柔,極其親切,就是這天兒太冷,這話順著風一吹,頓時有些陰森森的。
蘇沁影聞言后背陰風乍起,忍不住又往前挪了一步,這下好,直接一腳踏進讕謹樓地界內。
“好!這可是你說的!”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傾顏想著,人一黃花大男人還能承認是你姐姐不成。
楚清塵詭異一笑,饒是背對著傾顏三人,她們也能想象這詭異有多詭異。
“那你就問吧?!?/p>
“等等!”
猝不及防,一道唱反調的聲音也不甘示弱地炸響,來源,傾顏隔壁房內的太子。
楚清塵一愕,下意識看了眼三樓方向,而那里,一直敞開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了起來。看不出有沒有人在里面。
傾顏原以為楚清塵會大驚,然后放過蘇沁影,畢竟這主子都不在了還能雜鬧。太子傾慕蘇家大小姐根本不是個秘密,怎么容許有人欺負她的妹妹。
即使這妹妹絲毫沒有尊重姐姐的概念。竟敢尋人尋到青樓里來,傾顏腦海閃了閃,這蘇二小姐莫不是故意的?
而外面走廊,兩位皇子對峙在一起,不刻后,太子先行發話。
就聽他問向蘇沁影道:“沁影,你為什么來這里找你姐姐?這不現實。你姐姐是大家閨秀,怎么會在這鶯鶯燕燕的青樓?”
這話說的,怎么看怎么有自導自演的嫌疑。不過,這些話倒也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蘇沁影看見問話的是太子,不由松了口氣,不過前提是她不認識太子身邊這位逍遙皇子。
她吸了口氣,極為沉痛地說道:“昨夜我們全家在院里賞雪景,中途的時候姐姐說她去后院兒采點梅花應應景兒,爹娘高興也就沒攔她,誰知后來,姐姐遲遲沒有回來。正想派人去后院尋她的時候,丫鬟跑回來,手里拿著一張紙條,說是請姐姐去讕謹樓做客幾日,到期自會送回?!?/p>
說到這,蘇沁影收起沉痛,迅速轉變為憤怒,沖著老鴇道:“爹爹忌憚你們的勢力,我蘇沁影不怕你們!今日我一定要帶我姐姐走!”
話音一落,傾顏忽然就看見她眼中閃過一抹嫉恨,速度極快,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