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帆沒說是他做的,但也沒否認。
安似錦笑著在沙發上坐下來,擺擺手回答道。“流菲兒的老板正好是我大學室友的頂頭BOSS,我就隨口問問?!?/p>
路一帆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頓,眉頭卻漸漸皺起來了。
“你認識蕭子安?”
“不算認識,不過是見過兩次面。不說她們了,我想和你說個正事?!?/p>
安似錦坐正了身子,一字一句地強調最后一句。路一帆笑著等著她發話,當她踏進他辦公室之時,他就有預感。
“說吧?!?/p>
安似錦從包里掏出手機,劃開屏幕,打開網頁,把一張簽售會的現場圖片遞給路一帆看,路一帆抬了抬眼,見到圖片上那個臉色蒼白的‘安似錦’之時,便知道她所求何事了
“我以為你會恨她?!?/p>
路一帆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和安似錦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女子,猛地迸發出恨意,很快一閃而逝。
“恨又能如何,有些事注定無法選擇,我始終是她的姐姐?!卑菜棋\幽幽說著。
當安似錦知道安似玉代他去簽售會的時候,她的確有過憤恨。但所有的恨在見到安似玉蒼白的臉色之時,都蹦然瓦解。
她自始至終都是敗在心軟,安似玉的身子從小就不好,當初倉皇嫁給樊洛言也正是因為他家境殷實,能夠負擔似玉昂貴的醫藥費。
她也以為自己會恨似玉,知道再見到她蒼白的容顏,她才明白,入骨的恨是因為當初全副身心的愛。
回顧她和樊洛言匆匆的婚姻,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17歲進入財經大學,20歲從大學畢業,畢業后兩個月就和樊洛言領了結婚證。
那時候的她,過于年輕,以為在學校里那個溫柔體貼的樊洛言,便是生命中的全部。以為大學短短兩年的時間,已經足以看清一個人。當她推開那扇房門,了解到他溫柔外表下的骯臟與虛偽,當徹骨的痛與恨過后,她獲得的是一片更廣闊的天空,她拾起為了當一個合格的豪門太太而放棄的夢想,她走過了更多的地方,遇到更多的人,遇到更明智成熟的自己。
雖然再見到樊洛言,她或許還是會心痛,但是他再也不可能成為她生命中的全部了。今天她會踏入路氏來找路一帆,在某些方面,是因為她想通了一些事。她總得走出過去的陰影,而這次便是她的第一步。
她已經學會了做女人的真諦:只有先愛自己,才有資格去愛別人。若是20歲她,肯定會為流菲兒求情,今日的她對流菲兒的態度不是狠心,也不是變得冷漠了。她只是學會了不濫用善良。
“我的稿費出版社還未結付,一時無法周轉。所以我想求你幫個忙,想個辦法替我為似玉送十萬過去?!?/p>
安似錦誠懇說道,目光柔和而堅定,再沒有七年前的歇斯底里與自憐自傷。
路一帆和她,好歹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她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他知道她會心軟,但這也正是這個女人的可愛之處。
“你已經原諒了安似玉,那樊洛言呢。”他已經沒有心思再用飯了,放下全部的碗筷,提起樊洛言的語氣里帶著試探。
安似錦心中一痛,眸子輕斂,語氣略帶感傷。轉而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證著。
“總有一天我能忘了他。”
那就是還不能忘記樊洛言咯。和安似錦相識也有九年,對她的性子,他早就摸熟。若是她一直恨著樊洛言,那也意味著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有愛才有恨,還無法原諒,證明了還無法放下。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交代下去的?!?/p>
安似錦笑著點點頭,他從不許她言謝,這是他們早在七年前就已經約定好的事。走出路一帆的辦公室,安似錦撥通了唐凌若的電話。這次,終于是正主兒接的了。
“喂,似錦姐,你聽我解釋,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找她過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凌若從小陳的口中知道安似錦來過電話之后,正想著打電話給她道歉,沒想到她倒先打過來了。
“沒事,凌若,我就想問問這次簽售會反響如何。”安似錦笑著安撫她。
“這你就放心吧,出版社準備的十萬冊已經賣得差不多了,老板正在催著廠里加印呢,似錦姐,這次你又能狠賺一筆了?!狈判男念^的大石,唐凌若的語氣也輕松許多。
“嗯嗯,到時候你讓公司先幫我打十萬到路一帆的賬戶吧。我剛剛借了他十萬?!?/p>
安似錦舉著電話,只覺得不遠處有個熟悉的人影閃過。而唐凌若聽到路一帆的名字,也頗為疑惑。
“似錦姐,你很缺錢嗎?怎么不問我或是姐姐要。路總新婚燕爾,你一下借那么多,不怕路夫人有意見啊?!?/p>
唐凌若疑惑地問到。似錦畢竟當過一年富太太,人情世故方面比一般人都要做得周全,怎么到這個節骨眼上就犯傻了。
安似錦聽到這個消息,當下便愣住了,再回過頭,卻見打扮得貴氣逼人的舒雅正在詢問前臺小姐路一帆的情況。
“一帆還在工作嗎?”
“是的,夫人。要我通知boss嗎?”
前臺小姐彬彬有禮地回答著,心里卻早就咚咚直響,安似錦才上去,若是這個時候和總裁夫人撞個正著。那這對新婚夫妻準得鬧起來了。
“好的,麻煩了?!?/p>
半個月前的舒雅,都還是精明干練的女強人,這才幾日不見,就已經是一副小鳥依人的貴婦人模樣。又聽前臺的小姐稱呼舒雅為夫人,想必唐凌??谥械穆贩蛉?,便是舒雅了。那日路一帆對她說,他自有解決的法子,難不成就是娶她?可是結婚這么大的事,為什么路一帆一點消息都不曾和她透漏。
舒雅已經提著飯盒走進電梯,電梯門很快就關上了,舒雅小心翼翼呵護著飯盒的模樣,卻留在安似錦的腦海里。那模樣,那神情,她再熟悉不過。因為她也曾嫁人,也曾新婚,也曾費了一整天的功夫準備飯菜,然后當個寶貝似地為老公送去愛心便當。
“似錦姐,怎么了,你還在聽嗎?”見她一直沒有反應,唐凌若感到納悶非常。
她并不知道路一帆會瞞著安似錦他結婚之事,正納悶安似錦怎么對這件事一聲不吭呢。
“在聽呢,凌若,你是怎么知道這回事的?”路一帆結婚,她身為他的好友,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安似錦光是想想,就覺得諷刺。
“我的一個同行溜進婚禮現場拍到的,今天她來幫忙,說起這事。一老抱怨,說這么好的題材,上頭居然不讓發出去?!?/p>
正是下午上班的時候,大廳偶爾會有幾個人匆匆走進來,安似錦隱沒在這三兩人群中,若不是陳秘書眼尖,還真不容易發現她。
“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