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坐在一叢開得鮮艷的油菜花之中,鼻尖叼著一朵黃色的小花,對著鏡頭笑得如春日暖陽一般燦爛。
陳文彬已經記不清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的笑顏了。每每午夜夢中,他多希望她的魂魄能入他的夢,哪怕只是一個笑聲,一襲背影也是好的。可是她終究是對他失望了,八年來,吝嗇到不肯露一次面。
他已經被思念逼得發瘋了,礙于舒敏的強權,他甚至都不敢提起那個名字,只能偶爾在心里默念一番。每念一次,心上的傷口就長長一寸。
時隔七年,再次見到她,她依然笑靨如花,純白無暇。而他,卻已是百孔千瘡。
是啊,依然,她一直就是那個依然,那個活潑開朗,獨立樂觀的依然。這張照片里面的場景,是何其熟悉,陳文彬似乎聞到了當年的花香。他第一次帶依然回老家去見父母,她看到滿山滿野的油菜花,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拉著他在油菜地里滿處跑,被油菜田的主人發現了,兩人只得落荒而逃,朝下一個陣地轉移。
“文彬,那是油菜花嗎?哇,好香啊。”
“來來,幫我拍張照,照好看一點哦。”
“好漂亮,謝謝你,讓我見到了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文彬,我會愛你,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
……
那個曾經會說永遠愛她的女孩,就連死去都在死守誓言。他沒有她的勇氣,也沒有她的灑脫,所以至今茍活于世。
“啪!”
一雙玉指修長的大手扣下了相冊,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被厚厚的相框擋住,只剩下冰冷的玻璃面。被路一帆如此粗魯地打斷,陳文彬才驚覺自己的臉頰上,居然有冰冷的液體劃過。
他也會流淚了!
“陳秘書,送客。”
不再是那種欲擒故縱的試探,也不再是口是心非的彬彬有禮。此刻路一帆其人,就像剛從冰窖中爬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透著寒氣,看得人心里只發毛。
陳秘書聽到動靜,也推門走了進來,對陳文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若換做以前,陳文彬早就離開了,可是此刻,他卻怎么也不肯動,扯著路一帆的袖子。整個人激動得都有點口齒不清了。
“你怎么會有依然的照片,你和她是什么關系?你知道她埋在什么地方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
依然出車禍之后,殯儀館的人告訴他是依然的親人領走了她的遺體。他動用了周身全部關系,也沒辦法打聽到關于依然親人的絲毫信息。就像方依然這個人,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路一帆甩袖甩掉陳文彬抓在他西服上的手,伸手拍平被陳文彬弄皺的地方,就像是拍掉什么沾上身上的惡心贓物一樣。
“陳秘書你干什么吃的,讓你送客你沒聽見嗎。”
路一帆這般指桑罵槐,傻子也能聽出來他言語中的怒氣了。陳秘書無法,攔在陳文彬的面前,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再不識時務的人,也知道和此刻的路一帆不是談條件的時候,陳文彬不笨,自然知曉。他也不想讓陳秘書跟著為難,只得心事沉重地道了別,轉身隨著陳秘書離開。
“阿亮,總裁辦公室的桌子濕了,你去擦一下。”
臨入電梯時,陳秘書還不忘對一個忙著擦玻璃的清潔工吩咐道。那小伙子也是一個機靈的。放下手中的活,找出一塊新的抹布。正準備往路一帆辦公室走去,被一個身著暴露,面容姣好,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半路攔下了。
“阿亮,你去幫你的吧,總裁那邊我來應付。”
女人說著就要伸手搶過阿亮手上的抹布。阿亮顯然不許,倒不是擔心別的。眼前這個女人,他也認識,公關部的何姐,人際手腕一流,就連對他這個抹桌子的小弟,言語上也能照顧周到。
他不給她抹布,正是為了她好。他雖只來了這公司兩年,辦公室文員對這個老板的討論,他工作之余可沒少聽。什么不近女色,身邊工作的秘書一律只用男的。就連是現任的總裁夫人,總裁以前的二等秘書舒雅,也從來沒有機會進過總裁的辦公室。聽說,總裁還對女人身上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和香水的香味過敏。但凡是在總裁辦公室這一層工作的女性,都是素顏朝天,身上也從不噴香水。
而這何姐,想必剛見完客戶回來,妝濃得讓人擔心她的粉底會簌簌掉下來不說,身上的香水味也一點都不淡。老板的心情不好,若是讓她進了辦公室,還指不定會演變成什么局面呢。
“何姐,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再說了,我剛拿下了一個大客戶,正準備去向總裁報備呢,不過是舉手之勞,順帶而已。”
阿亮聽何姐這樣說,知道她有籌碼在手,想那總裁脾氣雖然壞,看在何姐對公司貢獻的份上,也不會駁她的面子才是。說著,手上的勁松了幾分,那抹布就這樣落入了何姐的手中。
何姐道了一聲謝,握著手帕敲響了辦公室的玻璃門。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阿亮搖了搖頭。
辦公室里的這群女人如狼似虎,總裁年輕多金,就算現在結婚了,想挖墻角的還多得事呢。
只希望何姐這次別闖禍才好。
“進來!”
何姐聞言,心頭一喜,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后又輕輕將門關上。
這一動靜可不小,辦公室里煩悶無比,大家都巴望著來點新鮮事。何姐這幾個月業績不錯,總裁前些日子還在員工大會上表彰過她。想必她是因此才有恃無恐,忘了總裁的大忌。不過他們可不準備同情這第N個想爬上路一帆床上的女人。他們關心的,是路一帆什么時候會將這不知死活的女人掃地出門。
眾人都湊在總裁辦公室門外,對門內那精彩絕倫的好戲可是向往得很。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時間表,只差沒有立一個賭局開賭了。
路一帆盯著依然的照片,陳文彬的表情刺痛了他,也讓他心中的恨意更深了幾分。正在這時,有人敲門,他只當是陳秘書安排人來收拾桌子的,頭也沒抬,就讓來人進來了。
可是,當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沖擊著他的鼻尖之時,他就算想不注意到趴在辦公桌上,正忙著抹桌子的不是清潔工阿亮,而是公關部交際花都難了。
豐乳肥臀,前凸后翹。何姐這次可是下了血本,該露的不該露的可都露了。只差沒有扒光了站在他面前,說一句請君慢用了。
路一帆嘴角一瞥,冷哼一聲。他這反應,倒讓正忙著展露風情的何姐心里咯噔一下,沒了主意。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