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繁華落去,沉寂已起。
秦緋墨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秦皇回來的,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未央宮。秦皇伸出的手,帶著她離開暗室,回到光明,但現在她站在光明之中,不知所措。
“父皇?!鼻鼐p墨朝著秦皇施禮,久久不見他答話,抬頭看才發現皇上對著她出神,似乎,父皇越來越喜歡對著她發呆了。
過了好久,秦皇看著她,伸手扶她起來,“墨兒,今日是你十五歲的生日,父皇為你在未央宮慶生,你…為何不來?”
秦皇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悲愴,仿佛被拋棄了一樣?!澳愦饝^陪我的,為何…要剩我一個人?”
秦緋墨心中一動,秦皇的模樣,不像是對自己說的,莫非是把自己當做了娘親。
可是,秘密不能永遠都掖著藏著,更何況這個秘密和她有關?!案富?,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秦皇愣住,低聲輕笑,聲音里透漏出一股柔和的意蘊?!澳珒?,你該不會相信了辰妃的話吧!”他的笑極為好看,三十多歲的年齡,輕笑起來卻沒有久居高位的壓迫感。
秦緋墨不解的看著秦皇,“父皇,你笑什么,我是在和你說正事。”
秦皇這下更樂了,“墨兒,你還真相信了啊?!彼氖执┻^她綢緞一樣光亮的長發,眉眼里都浸著笑意。
“辰妃十年前就瘋了,她的話怎么能信?墨兒不是我的女兒是誰的女兒。墨兒,辰妃當年就是瘋了,我才把她關進冷宮的?!?/p>
秦緋墨不置可否,淡淡的笑笑,似乎不放在心上。她拉著秦皇的手,眉眼溫潤?!案富?,我娘到底是誰?為什么別人都有娘親,我沒有呢?”
她的話看似小女孩耍賴一般,但在深宮之中,什么話會只是單純貼己的。秦皇皺著眉,不喜秦緋墨的問題?!澳阒灰浀媚闶俏业呐畠?,秦國的第一公主。至于你娘,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娘生你的時候難產死了。”
秦緋墨冷笑,只是她低著頭,秦皇并沒有發覺。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仿佛秦皇的語氣并沒有一絲影響到她。“可是為什么宮里沒有娘的寢宮,史官那里也沒有娘親的記載?父皇,我已經長大了。”
“夠了?!鼻鼗誓樕蛔?,“你居然去查了?朕的女兒們各個都是好樣的啊,二公主圈養死士,三公主不知在哪習得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夫,多次私自進入藏經閣,現在看來,就連你也不簡單。”
聲音洪亮,充滿不可抑制的憤怒。秦皇甩開秦緋墨的手,寬大的袖袍把桌上的茶杯帶落,杯盞落地,聲音清脆刺耳。
秦緋墨依舊站在秦皇身邊,“父皇,請你告訴我?!?/p>
秦皇當真是怒了,推開秦緋墨,頭也不回的走出溪華殿。
“來人,大公主生病了,這幾日好好看管,不準走出溪華殿半步?!?/p>
這些年秦緋墨不止問過秦皇一遍,但是秦皇從來沒有回答過她。這次辰妃的話她不知該信不該。
父皇要她的命,這怎么可能?這些年父皇待她的好,豈是辰妃的幾句話能推翻的。
帝王心深不可測,冷清冷意,可是這些年,父皇對她可不是這樣。時光是檢驗一切的標尺,父皇在在她的心中早已符合,如果這個世間她還有信任的人,那么父皇,就是其中一個。
信則信全,不留一絲懷疑。
果真如她想的一般,秦皇把她關在寢宮,但是衣食都是以往的標準,她素來身體柔弱,秦皇對外稱公主病了,眾人習以為常。
第二天傍晚,菡冰從外面回來。
“公主,辰妃抱恙,今日晚飯時間薨了?!?/p>
“薨了?”秦緋墨手中的繡針一抖,針尖刺入手中,一滴紅色的液體滴落在繡品上。
繡品是一副純白的梨花圖,緊緊繡了枝干和紫紅色的花蕊,鮮血滲入繡品,原本純潔的梨花圖突然妖艷起來。
秦緋墨以手捻圖,皺著眉,似乎是可惜這半日的功夫。她低著頭不語,“去找碧璽,讓她查查二皇子是怎么死的?”
秦皇無子,所謂的二皇子,就是秦皇的弟弟。
菡冰領命,悄悄退去。
晚間的時候,菡冰回到夕顏園,遣退宮娥,關了殿門。
“公主,查出來了?!?/p>
“說?!?/p>
“皇上一共三個兄弟,三皇子是剛出生就夭折的,而二皇子,是在十年前與雪月族的戰爭中死亡的?!?/p>
“雪月族?”她抬眉,有一點感興趣。
“只要有月亮,就會下雪,這就是雪月族的來歷。”菡冰如實的說,“但是誰都沒有去過雪月族,碧璽樓主也不知道雪月族的信息。”
“嗯,下去吧。”
菡冰退下,屋子里緊緊留了她一個人。
原本昨晚她溜出來是為了見傾城師父,可是陌傾城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她不由得有點擔心,也有點失望。
陌傾城本事是大,可是在秦國中,還是不安全。
她倚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看醫書,昏黃的燈光下,原本清麗的容顏更加的艷麗,隱隱有什么變化,但是細看卻又看不出什么來。
菡冰不時的走進來給她換暖爐,炭火在爐子里燒的旺旺的。三月的天說冷不冷,但是有稱不上暖和,所以夕顏園里一直備著炭火。
“公主,昨日二公主上大殿上獻舞,被皇上關到后山的禪院里了?!陛毡鶖[弄著炭火和秦緋墨說話,這件事可是在宮里傳遍了。
“是嗎?”秦緋墨興致缺缺,不時的看看窗外。她心神不寧,心思集中不到書上,就隨著菡冰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公主,辰妃死前和你在一起,難保二公主不會記恨你,覺得是因為你辰妃娘娘才香消玉殞了?!?/p>
“隨她去吧?!鼻鼐p墨不在意秦幽蕘怎么想,反正這事跟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腦子長在她腦袋上,她愛怎么想自己也管不著。“菡冰,當年真的是辰妃要殺我嗎?”
菡冰愣住,“不是她是誰?皇上說是辰妃發瘋了,要殺死大公主,把辰妃打入冷宮。”
發瘋?呵呵。
秦緋墨拿起醫書,示意菡冰下去。
菡冰低頭退下,出去的時候隨手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