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第一次進花府,無不被府中的景色所驚住,就算是若干年后回想起來,都覺得那是仙境,特別是看到花家小姐的第一眼,她恨不得狠掐她自己一下,證實那是不是一個夢。人還能美成那樣,不是仙女是什么。
邁入朱紅色的大門,就仿佛走進一個世外桃源。城里早就是蕭條一片,偶爾可見冒枝的翠綠色的嫩芽,這里卻是春暖花開,鳥語花香,空氣清新帶著一股香氣。
她兢兢戰戰的走過一段回廊,一路的紅色圓柱上垂下一條條紅色絲帶,隨風搖曳,既喜色又浪漫。旁邊水池里到處游走著幾尾紅鯉魚,歡快的吐著泡泡,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主人的大喜。
穿越幾扇大門,踏過一座拱橋,眼睛忙得不亦樂乎,心里想,今兒個,我是否到了仙境,要不然她怎么看見閣樓里有位仙女在撫琴呢,琴聲悅耳動人,她連走路都不敢發出聲,小心謹慎的。旁邊的幾個模樣長的很好的姑娘,都忍不住發笑,她才挺直腰桿,裝模作樣的向前走去。
來到門外,府中的幾個丫鬟也停住了,低垂著頭恭敬的站在一邊。她本以為她們會敲門進去,卻不想恭恭敬敬的捧著盤子,呆立在一邊。她有些氣惱的敲門,喊道:“花小姐,誤了吉時可不好。”
喊完后,她就怕了,在這么冷的天卻直冒汗,舉在空中的手也僵硬了。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聽見里面回應,心想,還好花小姐不在,若這無禮的舉動傳到花老爺那里,不知道會不會扣她的錢。
轉而一想,如果花小姐不在這屋里,那可不妙啊。可來的路上,她確確實實清清楚楚看見她在里面彈琴的,怎么一會功夫就不見了呢。
難道此人非彼人也!
她頓時腦袋發暈,覺得周圍的東西都在晃,吉時馬上就要到了,可新娘卻不見了。她如何交代,對,馬上去稟告花老爺,還是……
金鈴發出悅耳的聲音,在空中歡快的搖曳。
不知名的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鉆入鼻尖里,有氣神安寧的功效。
喜娘再次在門前舉起手,又不敢再敲,就把目光瞧向周邊的人,心想,這些人都是府內的下人,應該知道花小姐的脾性,便好生問道:“這位姑娘,你瞧,這時辰也快到了,你們家小姐……真是急死我了。”
她們好似沒有聽見似的,愣是不動,喜娘心里罵道,花府的管教還真是嚴格,還是說這些漂亮的姑娘都是啞巴。正在她迷茫之際,就有人推了她一下,嬌聲笑語:“小姐讓你進去呢。”
她微愕,小聲嘀咕著:“原來都不是啞巴啊,為何剛才不出聲呢,盡欺負我這個老婆子。”轉眼瞬間就看見一位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坐在化妝臺前,青色衣衫的女子在一邊梳妝著,相互說著話。
花夕顏聽見腳步聲,扭頭望去,看見一臉福相的大嬸,發髻上別著一朵紅艷的花,嫣然一笑:“辛苦了。”
小翠突然低頭發笑,然后抬頭說:“喜娘,不是說要誤了吉時了嘛,眼巴巴的望著小姐干嘛,難不成她身上被下了咒不成,”
“小翠——”聲音嬌柔卻充滿威懾力,小翠立即閉嘴。
喜娘尷尬的上前,按照著風俗為她開臉,說吉祥話。其實在她的心里早就想開了,花小姐美如天仙,綿言細語,哪個男子不動心,哪個不想盡辦法得到她的心呢。就算是京都的相爺也不例外,難道他不是男人嘛,也許更甚吧。
她頓時眉開眼笑,眼梢上又多添了幾條細紋,久聞京都繁花似錦,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的瞧瞧,還可以借著相爺的名義……嘿嘿……
嗩吶、敲鑼聲渲染得花府熱鬧不凡,大廳里的人紛紛送上祝福,等花夕顏出來的時候,鞭炮轟天響地,想必整個鹽城的人都知道,花家嫁女兒了。小孩們在一邊歡欣鼓舞,不停的叫喊著。
她透過紅色的蓋頭,一片艷紅,即使看不見心里也明白外面的光景,花老爺握著她的手,半天不說話,臉上表情凝重,雙唇微動,還是舍不得的撇開眼。花夫人見了很不爽,某人拉著閨女的手半天也說不出半句話,她卻在一邊焦急的要命。平時見他不是威風八面,巧舌如簧,關鍵時候怎么就成啞巴了呢,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簡直是丟花家的臉面。
想想就覺得氣短,她便不客氣的擠到女兒面前,牽起女兒纖弱的玉手,叫了一聲小名“夕兒”,就感覺喉嚨被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嘴巴干澀的很,就很不爭氣的淚流不止。
夕顏拉著他們來到角落里,半掀開蓋頭,呢喃細語,雙眸黯然:“如果有空就到京都看看吧,那里很繁華。”
“那里當然熱鬧了,皇帝老……”花老爺后知后覺的的知道今天遭他老婆記恨了,很知趣的退到一邊,花夫人見此才消氣,關切的對她說:“那里是權貴集中的地方,人嘛難免比這里復雜,你也不要糾結這些,讓他去辦好了。”
夕顏滿口答應,拉扯她的手,很是不舍,以前老往外跑,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情,因為她知道無論走多遠,這里還是她的家,多久都是要回來的。可是,這一去,不知道何年馬月了。京都是個是非之地,一踏進去,就身不由己了。只因為爹和娘能安然,這也是她應下的緣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爹,娘。怕冷就到更南的地方去,怕熱就到我去年買下的山莊去吧。那里有一大片的果園,到那時估計都已經結果了。”她的目光閃過一抹不明的光芒,花夫人只當是女兒疼他們,不停的點頭,花老爺別有深意的沉思一會,就催促著她快點走。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客人絡繹不絕的進來道賀,蕭直笑得臉都紅了,指揮著下面的人把貴重的東西往倉庫里搬,這里人多口雜的,萬一被哪個歹人看中了,可怎么辦,雖說相府無人敢來放肆,他也不想給相爺惹麻煩不是。
“爺呢?”蕭橫冷峻的問了一句。
蕭直不干了,雖說他技不如人,成了管家,他卻伺候在爺身邊,但也不能那么不客氣的吧。
“你不是貼身保護著的嘛。”他一邊帶笑的跟進來的客人打招呼,“尚書大人,里面請。”
“爺呢?”聲音冷了半分。
蕭直訝異,低吟道:“估計在竹林吧。”看來出事了。
“……沒有。”蕭橫抬腳就走了,他一皺眉,跟一個人嘀咕了一聲,那人就飛快的離開了。
“爺,你可要顧點大局啊,蕭直我也輕松點。”他哭喪著臉,見又有人來,便端起笑臉:“林將軍,里面請,偷偷的告訴你,你變得更有味道了。”
“蕭直,哈哈,真是對我胃口,要不要跟我到軍中磨練一下。”
“我是相爺的人,發誓不會叛變的。”
“哈哈,有趣,有趣。”
“新娘來了——”
蕭云卿仍不見人影,蕭直抹去額上那層細汗,快步來到大門外,就瞧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走來,連他見了都覺得咋舌,其他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十里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