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貓咪回來啦！”媽媽聽得樓道里的腳步聲早早得打開門，臉上的笑容像個孩子一樣。

“貓媽媽！”羅綺丟下箱子，摟住媽媽親了好幾口。這一摟，才發現媽媽比以前又矮小了，掰著指頭算算，她已經四十八歲了，再不是自己兒時口中的小媽媽了。

爸爸的啤酒肚這半年減了不少，媽媽說他有高血壓，為了健康天天去健身房跑步，如今看來略有成效。

“洗好手，來吃飯！”爸爸摘下圍裙，推著羅綺的肩膀坐到飯桌前。

紅燒排骨，雞腿燉蕓豆，地三鮮，糖醋里脊，炸茄盒，這些久違的經典東北菜讓羅綺頓感饑腸轆轆。

爸爸開了瓶啤酒，給羅綺也倒上一杯，“來陪老爸喝兩杯。”

羅綺的酒量天生很好，笑道：“我無所謂哦，你可悠著點。”

媽媽白了爸爸一眼：“別沒個分寸，好了傷疤忘了疼。”

“女兒回來高興！少喝點沒事。”爸爸擺擺手。

飯間羅綺向父母講了些工作上的事，開心的不開心的，當然隱瞞了封聞的不齒行徑，她向來報喜不報憂，并一直自信可以搞得定。

“剛畢業找工作也不容易，錢多錢少的混個經驗，不夠的跟家里說。”爸爸嘆口氣，眼里滿是疼愛：“唉，我說當初就不想讓你跑那么遠念書么，現在要在身邊多好，讓你叔叔幫你調到他們那個單位，又穩定又輕松。”

“是啊，你看我們單位人家誰誰一會說跟姑娘逛街去，一會說帶姑娘相親去……你也不在我身邊，讓我整天光對著你爸，要多煩有多煩。”媽媽給羅綺夾了一塊肉。

“說歸說孩子，我怎么得罪你了？”爸爸不滿得瞅瞅快更年期的老婆，“你媽這是，一天不損我兩句渾身不舒坦。”

“當年我考上上海的大學，你們不開心么？”羅綺有點噎著，喝口啤酒順一順。

“開心啊，那時是真開心，逢人就說孩子有出息。”爸爸笑道。

“你看你看，人一輩子就為一顆虛榮心買單，自己苦都是自己咽。”羅綺故作深沉得咂咂嘴。

“你個熊孩子！”媽媽在桌子下踹了她一腳。“現在后不后悔離家這么遠？”

“這能后悔么？這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認識的朋友接觸的世面愛情的姻緣，要是后悔，那這些不都沒啦？”羅綺放下碗筷響響得打了一個飽嗝，“難不成你們后悔讓我跑這么遠？”

“我也不后悔，”媽媽給羅綺盛了一碗湯：“想念歸想念，但只要你過得好我們也無所謂。你想啊，為啥上海的大學難考，為啥那么多人往北上廣擠，不就是希望趁年輕好好打拼將來安定在那，等你的孩子出來那就是在上海長大的，肯定比在小城市發展的好啊。說白了，誰不希望基因一代代往好的地方移民？”

“我就不同意你這觀點，人活一輩子舒坦就好了，子孫后代自有造化，你管那么多不累么？”爸爸反駁道，當初羅綺報考那么遠的大學，他就萬分舍不得。

“你說得輕巧，你放心得下你姑娘？半天不接你電話就跟沒魂兒似的，你灑脫個給我看看。”媽媽一句話又把爸爸頂到南墻上了。

“誰沒魂了？姑娘面前給我留點尊嚴不行呀？”

“誰叫你跟我對著干？”

羅綺聽著他們的斗嘴，一股股溫馨的暖流涌上心頭。只是忽然間像被什么刺到了一處隱痛。她驀然想起，她和周男之間，似乎早已平淡如水，卻從沒有像這樣的了解理解與默契。他對她很好，卻很少提及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原來，和爸爸媽媽這種真正的老夫老妻相比，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對了，我回去以后想去趟云南，跟燕佳王小詩畢業旅行。”羅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好轉移一下忽然不良的情緒。

“好呀，以后工作了也沒啥機會，云南我去過，還是挺不錯的地方。”爸爸很贊同。

“嗯。我們三個都有空的機會就更難了，”羅綺想到了另一個人，葉依依。她們四個是大學時代最鐵的閨蜜團，只是葉依依一年前去美國了，這個畢業旅行也注定無法最完美。

“跟團不？多少錢？”爸爸道：“最好別自助游，那邊少數民族很多，你們又不懂人家規矩，不怎么安全。”

“跟團，五天四晚，一千八一個人，性價比還挺高。”旅游的事燕佳和王小詩負責做攻略，羅綺比較懶，完全聽她們的主意。

“錢夠不夠？”

“夠，我雖然工資不高，但吃住都在他那，再說有需要什么的他也——”

“別跟他要，不夠老爸給。”爸爸皺皺眉頭，沖媽媽道：“晴鳳啊，這婚也沒結倆孩子住一起不妥吧。”

“唉…”媽媽搖搖頭：“她們年輕人，跟咱那個年代能比么？”

“沒事，爸，過年時候我把他帶回來，你看看就會放心的。”羅綺拍拍撐得圓溜溜的肚子，溜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