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鐵匠磕頭呼號,一丁點也不想離去,但卻被睿王府侍衛強行架離了王府。
初云關起門來,專心煉丹。
唐昀將行政之地搬進睿王府,且夜間就住在初云的院落之外。雖然天子暫居睿王府,但他和初云這兩間院落四周,卻依舊安靜如常。
煉丹的動靜,雖比不上煉器的動靜,但初云所居之處的房頂上,時常顯現出的各色光暈,還是讓一眾道士和天子唐韻瞠目不已。
兩相對比之下,才知道何為真正的煉丹。他們阜豐國的煉丹之術,與其說是“煉”丹,不如是說在“熬”丹——將水熬干,也就成了丹。
心向往之的心念更甚,一眾道人更是堅定,今生定隨仙姑而行。
天子唐昀耐不住驚奇,屏退左右,黑夜里冒著極大危險,悄然躍到初云屋上房頂,揭開一片瓦,像個江湖宵小一般,俯身往下望去。
但見初云盤膝端坐丹爐之前,雙目微沉,雙手翻飛,疾速打出無數繁奧法訣。那屋上各色深淺光暈,就是因那繁奧法訣而生。
眼界大開的唐昀,心潮猛烈澎湃起伏,仿佛進入到另一個天地。他本以為帝王天子,已是世間為人之最,但最近種種所見所聞,已徹底顛覆他的認知。帝王又如何?在初云此等仙人眼中,與螻蟻又有何異?
若今生與仙結緣,帝王之位,又何有眷念?!
他突然佩服起睿王唐霽的果決與心計。
睿王果然是睿王,以生死續緣牽緣,不愧先皇賜封的一個“睿”字!
“又一個登徒浪子!”小金翻了個白眼,突然從初云肩上竄起,尖喙一張,就朝屋頂上唐昀偷望的那雙眼睛啄去。
唐昀連忙躲閃,也虧了小金“喙”下留情,才得以保全了雙目。不敢再做房上君子,唐昀急忙狼狽翻身下屋脊,躍身到自己的院落里去。
果真是帝王又如何?
還比上仙姑身邊,一只能噴火拳頭大的金毛畜生!
“開!”
初云陡然一呵,雙掌猛地一拍丹爐爐身,爐蓋高高飛起,一股沁人香氣即刻撲面涌出。
轉瞬之間,整個睿王府便縈繞在這股沁人香氣當中。
屋子里還未睡下的人,均被這香氣所驚,紛紛披衣,向香氣最濃郁之地奔去,卻不敢靠近,只能踮腳遠遠觀望。
王府外守候之人,亦聞到這陣芬香,莫名激動歡呼,在半夜三更之際,紛紛鼓起掌來。
“嚦——”
小金雀躍一聲清嚦,一頭鉆進丹爐,將這二十來粒新出爐的三品丹藥,一口氣吞下十七八粒,總算是記得留下四五粒,給穿山小獸和快死的唐霽。
自從柏玄隕落,初云瘋癲,它好久都沒聞過丹藥的氣息。以前有柏玄在,三品丹藥,它是瞧不上眼的,但現在別說三品丹藥,就是一品丹藥,它也會瞧著動心。
做餓漢久矣,它方知柏玄這土財主的可貴!
哎,其實自從缺丹缺初云關愛,它是無比后悔招惹丑烏龜,害死了柏玄。
“嚦——”小金攤開小翅膀,脹鼓鼓的小肚子朝天,躺在丹爐爐蓋上,一副酒足飯飽酒囊飯袋的模樣。
初云沉下臉,默默將剩下的四粒丹藥取出丹爐,握在自己手心上。將昏迷不醒的穿山小獸從儲物手鐲里小心抱出來,初云分開穿山小獸的長腭,將兩粒圓轉流動的褐色丹藥,喂進了它的嘴里。
穿山小獸氣息微弱,一身是傷,原本厚實堅硬的鱗甲,也脫落了許多,一片血肉模糊。初云心疼不已,又想到它的主人柏玄,一時心痛如絞,忙在淚水滾落之前,將它小心送回儲物手鐲當中。
又將骨瘦如柴面無血色的唐霽挪出手鐲,初云平放他在榻上,垂眸喂他一粒丹藥,探他脈搏已無性命之憂,才盤膝一旁,靜息打坐養身。
煉器煉丹,都是極耗精力之事,她必須得盡快養回精神,繼續煉丹,為穿山小獸續命。穿山小獸受傷太重,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幫它續命,若要讓穿山小獸轉醒,只能回昆侖上請求元嬰尊者出手。
但只身回昆侖,她又何有面目面對四位尊者,尤其柏元尊者?
柏玄因她而隕,她是昆侖山的罪人!
罪人!
罪人!
你是罪人!
我是罪人!
柏玄是因為你而死的!
初云心神難安,如陷夢魘,額頭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
一旁仰面躺在爐蓋上消食的小金,斜眼瞧見初云的不對勁,暗嘆一聲不好,忙揮出一道風刃,將初云掀倒在地。
“走火入魔啦?”小金撲騰著翅膀,盤桓在初云頭頂。這下可好,好不容易瘋病好了,心魔又來,這妮子,可真能折騰自己。不就是為了個柏玄么,怎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瘋癲至少還能好好活命,心魔可是會讓一個修士修為損失殆盡。心魔不除,稍不留神,這妮子就要去步乾天和明枝的后塵。
初云闔上雙目,不想去理會。走火入魔也怨不得誰,這是她該受的懲罰,該為柏玄贖的罪過。
小金卻還在哪里直用妖識叫喚:“糟糕啦,糟糕啦!剛才不是有我小金在,你當真走火入魔,那就徹底廢人一個,要去跟乾天明枝作伴!我的天,我的天,老天這是怎么啦,對降大任的真正天之驕子,怎么能玩出這種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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