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俊秀的面容依然笑意淺淺,看不出絲毫怒氣,可是那笑里分明帶著一絲不屑,冷聲道:“我們西厥人來這蘄州,那是給逍遙王面子,再說我們來了,從來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你是哪里跑出來的蠢豬,侮辱我一個還不夠,還要侮辱我們整個西厥,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紈绔公子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少年道:“少爺我說錯了嗎?你們不是一群來自西厥的笨豬嗎?幾只棉花糖,收你們十兩銀子,你們是不是傻?”
少年冷笑一聲,涵養很好道:“十兩銀子怎么了?我覺得它值,它就值,別的東西再好,在你們眼里再值錢,我覺得不稀罕,一分我也懶得給,你這腦滿腸肥的東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又沒花你錢,你唧唧歪歪的做什么?要是缺錢,告訴我一聲,我就當好心救助窮苦百姓了!”
“你!你!你說誰窮?大爺我有的是錢,會稀罕你的臭錢?你特么那只眼睛看見大爺我窮了?”紈绔公子哥被氣急了眼,手指眼看都要戳到少年的臉上去了,口水更是噴到了少年的衣服。
那少年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沾染的口水,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手也毫不客氣的將紈绔子弟的手狠狠撥開,語氣已經不似一開始那般隱忍,冷厲道:“離我遠點,臟!”
這下紈绔子弟徹底被激怒了,還想伸手去指那少年,卻被那少年一把抓住手指,用力向下一彎,只聽“咯吱”一聲脆響,自己的手指已經呈九十度向后折去,顯然已經斷了,他因為太過震驚,竟然盯著斷指看了一會,才“嗷”的一嗓子嚎了出來。
他的家仆一看自己主子被欺負了,仗著人多,一股腦撲了上去,想要狠狠教訓那少年一頓,那少年的屬下連忙攔住,可是他們畢竟只有三個人,實在攔不住十多個家仆,有幾個家仆已經突破阻攔,像那少年撲了過去。
那少年倒是個練家子,一腳將撲過來的一個家仆踹翻了,又反手一記手刀將另一個家仆砍倒在地,有家仆看那少年厲害,竟然將整個棉花糖攤子一推,想要砸向那少年,頓時大街上亂成一團,很多人匆匆躲避,生怕被不小心波及。
百里扶搖望著從容應對的少年,知道自己即便不幫忙,那少年也吃不了虧,可是只怕這樣下去,西厥和蘄州的梁子就算是結下了,現在的局勢,絕不能跟西厥交惡,不然南宮辰就有了可乘之機。
想到這里,她低聲對紅袖吩咐著:“走,去幫忙。”人已經輕松一躍率先過去了。
紅袖看好戲正看得興起,聽百里扶搖如此一說,不由一愣,小姐什么時候也這么愛管閑事了?雖然不解,但是想著王爺的交代,絕不能讓小姐吃虧,她忙也飛身一躍,追過去幫忙。
那紈绔子弟的家仆本就不是什么厲害角色,那少年加兩個屬下費些時間也就解決了,如今加上百里扶搖和紅袖兩個幫手,沒一會功夫就趴在地上翻滾著哭爹喊娘了。
那紈绔子弟本來以為自己人多,一定能讓這個西厥少年吃點苦頭,可是如今反倒是自己吃了苦頭,又氣又怕,不由放狠話道:“你,你們,我佟嘯天記住你了,你們等著!”說完連滾帶爬的跑了。
那少年還要追,百里扶搖連忙攔住道:“這位公子,何必與混賬一般見識!”心中卻暗暗盤算剛剛那紈绔子弟的話,他自稱佟嘯天,姓佟,有些耳熟,不知道是哪個熟人的不肖子,還是先留他一條小命為好,畢竟她看出來了,這佟嘯天頂多就是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了些,不算什么大奸大惡之人,略施懲戒也就是了。
那少年不由回首打量起百里扶搖,只見她一身雪白輕紗,柔軟輕薄,好像剛才入嘴的棉花糖,一張俏臉雖然遮了面紗,可是單單一雙晶瑩眸色,就足以叫人神魂顛倒,可以想見,這面紗后的真容,該是怎樣的絕美姿色,那一定比他們西陲草原的落日更美。
他呆呆的看著百里扶搖,不由有些癡了,從小到大,他見過多少的美女,可從來沒有哪個比眼前的女子更美。
百里扶搖看他神情,就仿佛是剛才他看棉花糖一般,不由暗忖,這家伙不會是把她當棉花糖了吧,她趕緊扭身走向那棉花糖攤子的老板,他此刻正為自己被砸毀的攤子哀嚎不已。
百里扶搖走近他,語氣頗嚴肅道:“貪心不足蛇吞象,你若不貪圖便宜,又怎會招惹這場風波?”
不用百里扶搖說,那老板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哪想得到啊,不由重重的嘆息著,這下好了,攤子也砸了,以后靠什么賺錢。
百里扶搖攙起他,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這位公子給你的銀子足夠再重置一臺機器了,以后老老實實做生意,別再騙人了。”
那哭的傷心的老漢,聽了這話不由抬頭去看百里扶搖,正想罵她,可是接觸到她的目光,渾身不由一顫,頓時連傷心難過都忘了,他心中暗驚自己這是怎么了?
那少年這才回過神來,忙攔住百里扶搖,道:“你可別怪這位老伯,我知道這棉花糖本錢沒多少,也不值這些銀子,可是還愿意付他這些錢,是有原因的。”
這下不止百里扶搖,就連那老板也不解的望著那少年,心里都在想,這孩子真是錢多人傻啊?
那少年卻一本正經道:“我包了他所有的棉花糖,一兩銀子足矣,可是剩下的九兩,我也覺得花的不冤,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覺得實在是好吃極了,珍惜可貴的是這一刻的心情,九兩都便宜了,所以說起來還是我賺了呢!”
百里扶搖若有所思的望著眼前的少年,他看上去比自己還大幾歲,難得性情卻善良真誠,看他衣著舉止,一定是出自有教養的大家庭,卻難得沒有驕奢浮躁之氣,而且他看似天真,對人事的認知卻獨特有自己的見解,看上去他的確多花了冤枉錢,可是按他的解釋,又覺得不無道理,真是個有趣的人。
那賣棉花糖的老漢卻是聽得似懂未懂,始終還是覺得這年輕人錢多人傻,即使已經知道了自己欺騙了他也不生氣,真是個怪人。
那少年說著又從屬下手里接過一兩銀子,遞給那老漢,道:“你拿這銀子去重新置辦裝備吧,說來你攤子被砸也是因為我呢!”
那老漢呆呆的接過銀子,愣得半天沒回過神,然后一轉身扭頭就跑,因為他怕一會那年輕人反悔。
百里扶搖不由冷笑,世風不古,像那老漢的人多了,像這少年的人,自然就少有了。難得這世間還有這般真誠善良的人,她倒真不想計較了,否則豈不浪費了這一腔赤子之心?
她的本意就是避免因為一樁小事,引起西厥與蘄州不必要的誤會,既然矛盾解決了,她也就不打算糾纏,對少年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公子保重,后會有期。”轉身打算離開。
那少年卻不想與百里扶搖就此錯過,見她要走,忙伸手去拉她的衣袖攔她,這一拉又似乎覺得自己無禮,忙松開了手,歉意的笑了笑,道:“對不起,姑娘,還沒好好感謝你的相助之恩。”
百里扶搖看他一臉輕紅,覺得這真是個愛臉紅的男孩,明明剛剛對那紈绔子弟還牙尖嘴利,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雙重性格,不過對這少年,她頗有好感,便輕聲道:“不必了,我只是不希望一個無賴壞了咱們兩鄰國的友好關系而已。”
少年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百里扶搖一眼,對她的話有些疑惑,卻又不便直問,只好道:“怎么會呢,一個無賴,我不會跟他一般見識,況且西厥與蘄州互市重開,難免會有些摩擦,再說我雖是西厥人,卻還沒到影響兩國邦交的程度,姑娘言重了,你們中原人有句話,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還請姑娘告知芳名住址,我好親自登門道謝。”
百里扶搖看他否認自己的身份,也不爭辯,只道:“我們中原還有一句話,叫大恩不言謝,更何況我于你并無太大恩惠,告辭,有緣再見。”說完轉身離開。
少年望著百里扶搖遠去的倩影,神情癡枉,嘴里念念有詞:“有緣再見……有緣再見……”忽然他彎唇一笑,幽幽道:“一定會再見的!”
他身邊兩名屬下看自己主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都面面相覷,他們主子什么時候竟然也對姑娘感興趣了?這下大王和王后一定不用擔心了,看來他們還得趕緊找時間去弄清那女子的身份,也好替主子助攻啊,沒準大王一高興,還能多給他們點賞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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