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之后,百里扶搖徑直要往暢春樓去,被穆酥圖攔住,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眉目間有些微的受傷。
百里扶搖一愣,心頭暗叫糟糕,他一定知道自己在利用他了,不由心底生出一絲愧疚,不由停下了步子,有些尷尬的望著穆酥圖,不知道如何開口跟他解釋好,總不能說她跟阿諾為了找出潛伏的奸細,故意用他演了這出戲吧?畢竟這跟他穆酥圖有什么關系?
穆酥圖卻善解人意的并沒有問她,而是嘆息一聲道:“就算你要去什么地方,也要換下這身衣服吧?你穿著這樣隆重的衣服,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逍遙王妃嗎?”
百里扶搖一愣,下意識的低頭去瞅自己身上的衣服,綾羅綢緞,剪裁精致,就算富貴人家也未必穿得起,不由暗罵自己粗心,可同時又對穆酥圖生出一份感激,自己憑借他對自己的好感,利用了他,他即便知道了也沒有當面揭穿,如今還要仔細的為自己考慮周全,哎,或許她對他真的有點不公平。
穆酥圖看她愣在當場,不由搖了搖頭,無奈道:“跟我來。”
百里扶搖隨著他一路往城西而去,直到一家胡服店才停下,此刻已經是夜里戌時,店鋪幾乎都關門了,就連這家胡服店的門上也掛了打烊的牌子,顯然也已經歇業了,百里扶搖不解他為何要帶她來此。
穆酥圖卻徑直上前一步,連敲七下,聲音又短又急,像是什么暗號。
百里扶搖納悶,莫非這胡服店并不是普通的衣服店,而是西厥在蘄州設置的秘密聯絡點,那穆酥圖此舉無意是將無比重要的信息暴露給了她,她就一點也不擔心?畢竟現在蘄州和西厥的關系還不算明朗。
很快,門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將門打開,一眼看清來人,不由忙道:“少主,您怎么這時候過來了?可是老主子有什么吩咐了?”說完他才發現穆酥圖身后還有別人,而且看她服飾,絕非尋常人家,不由面色一沉,驚呼道:“您……您怎么……”
穆酥圖不等那人說完就打斷了他的問話,低聲吩咐道:“木砣砣大叔,你先別發問,先去找一間合適的衣服給她換上,要普通點的,胡服也不要緊。”
木砣砣所面有疑色,但是顯然對穆酥圖很恭敬,忙道:“好,老奴這就去,您先請進。”
兩人一起走進店內,百里扶搖下意識的打量著,這是一間做工很足的護膚店,前店后長,紡紗織布、漂染裁衣和販賣銷售是一體的,因而中間能剩下許多的轉手費用,這么大規模的作坊,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它足以承擔所以的胡服制作和銷售,顯然非一天兩天就能形成這般規模的。
木砣砣招呼兩人進入店后的廂房,給兩人上座偵察,大致比量過百里扶搖的身材尺寸,這就去后堂為她挑選衣服。
百里扶搖見他離開,這才一臉疑惑的望向穆酥圖,沉聲問道:“你……你為何要帶我來這?”
穆酥圖一本正經道:“你需要一件更換的衣服,恰好這個時辰我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這里,就帶你過來了唄。”
百里扶搖面色一正,繼續道:“穆酥圖,你不必跟我打啞謎,我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這胡服店的貓膩?你這么做無疑將西厥在蘄州的暗中勢力暴露給我,若是將來西厥真的與蘄州交惡,你們絕對會因此損失慘重。”
穆酥圖不由也收起隨意,眸光一斂,不答反問道:“百里扶搖,你會嗎?”
百里扶搖面色一沉,有些猶豫,她絕非什么俠義之士,但是也不大可能會趁人之危,但是時勢迫人,若真到了那一刻,蘄州必須要通過西厥這個暗中勢力,才能自保的話,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穆酥圖望著百里扶搖猶豫的神色,眼底一抹失落,良久才悵然道:“你為了南宮諾,竟然可以毫不顧忌你我的情意。”不過他的失落只是一瞬,隨即他就恢復如初,繼續道:“其實,就算我不主動告訴,你們就不會知道了嗎?你和南宮諾都是聰明人,即便隱藏的再深,也總有浮出水面的一天,就如今夜,你們不也主動出擊,引南宮辰的人自己暴露嗎?”
百里扶搖心頭一顫,穆酥圖竟然憑著一點點蛛絲馬跡,就猜到了她與阿諾的意圖,她一直認為他是個個性灑脫又俠義的大男孩,不想他還有如此敏感的政治頭腦,也難怪,身為西厥皇子,出身在帝皇家,怎么可能會沒有一點頭腦?
見百里扶搖若有所思,他又接著道:“你不是也派人調查了我的身份嗎?我不想告訴你,你不是也知道了嗎?我之所以帶你到這里來,是希望這件事遲早要被你發覺,不如我親自來告訴你,別的我不敢說,但是有一點,只要是我繼承了西厥皇位,西厥絕不會主動侵犯蘄州。”
百里扶搖靜靜聽著,長久無言以對,穆酥圖的誠意她看得出,只是她明白,穆酥圖的行為多少跟她有些關系,這讓她更加愧疚,良久才訥訥的說了一句:“只要西厥無侵犯之意,這家胡服店會一直安全的開在蘄州的土地。”
穆酥圖忽然失落一笑,淡淡道:“你就那么在意南宮諾?”
百里扶搖深吸一口氣,抬首望院中如水月光,鄭重道:“對!阿諾是這世上,除了爹爹之外,我最在意的人,他的想法必然是我的想法,他的行動我必然支持,只是我也可以向你保證,蘄州也絕不會主動侵犯西厥。”
穆酥圖眼底的苦澀緩緩在唇邊漾開,綻成一朵悲傷的花,癡癡的問:“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