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十一年前,那時,他十七歲,而她僅僅七歲而已。
可是就算只有七歲,也是一個小魔女了!
瀝陽的物流大戶千家,那時的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們白家和他們是鄰居,一個奇怪的鄰居。
鄰居的男人夜不歸家,嫂子的好朋友憂愁善感得像個老太婆。
對了,他們白家好像也是因為嫂子要求才搬到這里的。雖然瀝陽并不像外面的大都市那樣喧囂,但對于三大世家中唯一一個隱世的家族來說,還是不夠安靜。
大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向來很聽嫂子的話,所以自從那個紀穆禾嫁給那個千安邦后,他們就從山里出來了,來到瀝陽千家旁。
后來千蕥祺出生了,嫂子就和大哥商量,將初成和千蕥祺那個小娃娃配成一對,定個娃娃親。當然這個并沒有成功,反而是紀穆禾否決了他們的提議。
至于為什么,他就不清楚了。再加上父親遺囑,讓初成五歲出門學藝,遙遙無期,這件事也就沒再提。
不過這些都和他無關,因為他的世界,除了練武,還是練武。白家是古武世家,白家人要會武這是自然。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父親將家族嫡傳武藝傳給他,而不是當時身為家主的大哥。這本武學并不好學,又加上幼時因為練武不當而失去雙腿,他整個人都變得陰郁。
那時的他還什么都不懂,以為父親偏心,卻不想父親是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的。一切都有征兆,若是他早點發現,也不會一次次殘忍地拒絕大哥的情誼……
直到最后,變成遺憾。
事情的起因,源于從外面回來的初成。初成四年歸來,并非學成,而是一無所成。因為他的性子穩不下來,成天上躥下跳的,還偏偏不對武藝感興趣。
“父親看錯了人,”大哥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以后白家的傳人和后代子孫就靠你了!”他推開他的手,很不屑他的說法。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初成之所以能回來,還不是嫂子跟大哥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大哥果然愛他們,可以違背父親的遺命!可是憑什么要把痛苦施加到他的身上?甚至是他的子孫后代身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腿,突然輕嘲,他會有妻子、子孫后代嗎?他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他討厭學武、甚至是憎恨,可是偏偏擺脫不了,這是宿命。
初成回來了,他的安靜就沒了。初成一直很喜歡他,就算自己不喜歡他,他也一樣黏過來。分不清那是種什么感覺,嫉妒亦或是羨慕?還有小小的欣慰?
有一天,初成突然不再出現在他面前,直到他把千蕥祺介紹給他,連帶著兩只小尾巴,千信,千君。
他多少是知道點千蕥祺的,只是從未看見過她而已。
那個隔壁的庭院里,經常傳來悅耳的大笑或悲傷的哭泣,在他偶爾出了密室到外面時,是能聽到的。時而觸動心弦,時而一笑置之。
卻從未想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那么不美好。
她隨著初成喊他,“小叔。”他皺了眉,感覺怪怪的。如果這樣就算了的話,他的對她的第一印象也不會那么深刻。
后面她歪著腦袋,黑曜石般的眼珠轉動著小小的邪惡,她打量著他,頗為嫌棄的樣子,“那么老,干脆叫大叔得了!”
初成那傻小子,也傻兮兮地答應了,自此的很長時間,他的耳邊都環繞著“大叔”“大叔”……
那時他才十七歲,他也會介意自己的年齡,可是他什么都沒說,暗地里卻更加討厭了那個女孩。
將初成帶跑了,還將他帶壞了!在家里調皮不算,有什么東西都要分給她一半。所以有一次,他就偷了父親傳給自己的家傳寶貝,千金藥丸。
然后一人一顆,當糖豆給吃了。后來他才知道那顆藥丸的作用,“千金”,只有女的吃了才會有用;又諧音“千斤”,即增強體力,增強免疫力,最最關鍵的是,被那丫頭稱之為“天賦神力”的大力。
當然,他并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也沒有怪責。因為那個晚上,他親眼看到了那個嫂子的好友紀穆禾,是如何虐待自己的孩子。
應該說,是如何虐待她的。
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不知道母親是怎么樣的,但看嫂子如何寵愛初成,他用頭發想,也知道母親對兒女該是多心疼,而不是這樣的痛打。
一開始他想,這樣的討厭鬼,肯定又犯了什么錯誤,這樣教訓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可是越到后面越是心驚。
心驚的是,那個女人竟然打不停了,且越打越厲害;心驚的是,那個女孩竟然咬著唇一聲不吭。
他在圍墻上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救她?她被傷成這樣,明天不能和初成玩,他肯定又要鬧他了。
他撿起石子正要行動,那兩個小尾巴突然哭著跑來。大的撲到躺在地上她的身上,擋住那女人的藤條,小的抱住媽媽的腿,哭喊個不停。
那女人終于停下,頭發都已經散亂,卻又心疼的摸摸這個,親親那個,終于有些母親的樣子。
唯獨不是對她。
這是赤裸裸的偏心嗎?他的討厭稍減,憑添同病相憐之感。
女人走了以后,那兩個小的圍著她心疼的不得了,眼淚和銀豆子一樣,啪嗒嗒地往下落。
他終于有些明白,那個女孩為什么到哪去都要帶著他們,這就是所謂的姐弟情深嗎?
他也有姐姐,甚至除了大哥還有其他哥哥,但那些人,他要么不熟悉,要么根本沒見過,因為他們都是父親在外面的私生女、私生子。
除非他們有資格和能力讓父親承認,否則連白家的門都進不了!
他正要走,那女孩已經氣呼呼地站在圍墻底下了。
瞪著雙大眼,羊角辮歪歪斜斜的,嘴唇給她咬出了齒印和傷口,白色的裙子上有條條血痕。
“小偷!”她沖著他喊。
“什么?”他真的不明白了,他偷東西了?不是她吃了自己的東西?雖然是初成偷的。
“你偷看!”
“嗤!‘看’是什么東西?我怎么不知道。”
“‘看’是我的,我沒允許,你憑什么看?”
“眼睛長在我身上,我想看就看!”
“你!”女孩掐著腰在地上走了好幾步,突然撿起石塊就向自己砸來!“啪嗒!”果真被她打中,還是正中額頭!
“你再偷看,我就打死你!還有,不許和別人說!哼!”
白玉行揉了揉額頭,壓制心中怒氣,真是莫名其妙的小孩,他將之前的石子扔掉,以為自己不會嗎?只是不想和晚輩計較而已!
當夜,他還是聽到了哭聲,壓抑的,小聲的,痛苦的……原來,她都是這個時候哭,夜深人靜無人時……
他突然有些煩躁,吵死了!內力深厚真是一件麻煩事,不想聽都能聽到!
后面的他,還是會不自覺地偷看,也無數次煩躁地聽到她的聲音。
當然,無人知道,他的世界突然不再空白,不再滿滿的都是武學。只要她豐富多彩著,自己也就豐富多彩著;只要她笑,自己也會牽牽嘴角;只要她哭,他就會變得異常煩躁。
只是現實中依舊還是那樣,她叫他大叔,他對她冷漠似路人。
有一天下午,他剛午睡完出了房間,就想找初成聊聊天。不過他所謂的“聊天”,就是初成自己一個人在身邊耍寶,而自己偶爾應和兩句。
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所以他就直接從圍墻去了千蕥祺家。初成喜歡和千蕥祺玩,比那兩只尾巴都要粘人。只要一有機會,不論是上學還是在家,眼光也不離她。
他有些莫名的嫉妒,卻不知是對誰。
“白初成,我們玩游戲吧!”邪惡的小魔女聲音,千君在一旁歡呼,千信抿著嘴偷笑。
“我要騎大馬!”千君不甘示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白初成有些尷尬,他已經到了要面子的年紀,不想讓他們一次次地騎在身上“做牛做馬”。
“小祺,我們玩過家家吧!”
“哎呦!這都多大了,還要玩這種幼稚的游戲?”白玉行坐在輪椅上看到她又開始欺負初成,只要看她眼珠一轉,他就知道她要打壞主意了。
“要不然我們玩其他的吧?”千蕥祺提議,“生孩子行嗎?” 白玉行聽聞,錯愕到無語,現在的小孩子怎么是這樣的……這樣的不知羞恥?!
“生孩子是什么?怎么玩啊?”白初成一開始疑惑了一下,后來就感興趣了,尤其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
“生孩子就是滾床單啊!”千蕥祺說得理所當然。
“好玩嗎?”“好玩啊!我保證你一生難忘……嘻嘻!”
幾個小孩將被子鋪到草地上,玩得不亦樂乎。
如此,白玉行已經看不下去了,這像個什么樣子!“初成,你該回去了!”
幾人同時注目他,驚訝于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斂著眉教育他們,“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這成何體統!”雖然不知道他們怎么玩,但他還是提前給打了預防針。
“小叔!我不要!”白初成被打斷很不開心,好不容易找到小祺有空的時候,現在又要回去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大叔,麻煩你安靜點行嗎?”千蕥祺氣呼呼上前。相比他不喜歡她,她似乎更厭惡他!
白玉行更不愿了,“再不走我就讓你父親過來帶你回去!”他嚇唬初成,這小子最害怕大哥。不帶走初成還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么,一切錯誤都源于無知。他覺得作為長輩,有必要好好看管他們!
“大叔,拜托!你知道什么是生孩子嗎?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你是古人嗎?思想怎么那么封建落后!”
“哦?那你知道?只有七歲的千蕥祺小姐!”白玉行一字一頓,忍不住就和她吵起來,這孩子也太不乖了!
“我當然知道啊!”
“脫衣服!”千蕥祺勒令白初成。“啊?”白初成一驚,突然羞紅了臉,說出了讓白玉行咬牙切齒的話,“能不能給我留一條小褲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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