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失了面子是小，若是讓母親覺得她和孩子們沒用心可就真真冤枉了。

李師師的賀壽顯得中規中矩，十本小楷的佛經，倒也符合她平常的性子。

接下來輪到沐歌和沐子佑這對外孫子女了，因著二人畢竟背著國公府的名頭，再加上先前那場國公府的丑聞，一時間不僅僅是聚集了閨秀們目光，就連一些婦人們都不自覺的打量起來。

沐歌牽著沐子佑走了幾步，然后兩姐弟像是排練過一樣，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個頭，再抬頭，便聽著沐歌略顯清揚的聲音和沐子佑懦懦的嗓音和到一起道：“祝外祖母——”

“福如東海。”沐歌。

“壽比南山。”沐子佑。

“福如東海長流水。”沐歌。

“壽比南山不老松。”沐子佑。

“福祿雙全，笑顏開。”沐歌。

“萬壽無疆，日開懷。”沐子佑。

“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沐子佑，“笑口常開，天倫永享。”

沐歌，“時追己未，而歲在甲申，玄鳥自京華一隅，遙拜蓮駕于南海，謹祝芳齡永繼，天命維新，盟澤萬姓，約定三生，作一段傳奇榮耀人世。曩者，游西苑長空秋水，適香山明月清風，頓覺往事如煙俱滅，前塵若夢不留，至此心中始無掛礙，眼底盡得中庸。微斯人，似這般良辰美景，看沙中世界，參袖里乾坤，孰與共？世路逶迤，唯道通達，苦海浮沉，隨緣載渡。天地有情，星月同鑒，聊為短篇以記：

天有神兮地有靈

草木于今又青青

昔我往矣何蕭瑟

長空落葉獨飄零

當時萬象真如電

此身還似水上萍

幸欲仁兮斯仁至

星月相逢起風云

風雷動處鵬飛舉

云散高塘雨紛紛

忽然一念觀自在

天地悠悠復氤氳（~借鑒~）”

沐歌最后一個字音一落，沐子佑便起了身，然后從一旁的芳草手里接過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托盤，掀開紅色的綢布，現出小型糕點，八歲大的糯米團子似得的小家伙，在一邊磕磕碰碰的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至于沐歌，則很是淡定的拍著節拍，至于為什么不唱歌？不好意思，五音不全。

沐歌的鼓掌聲才起，李婉兒便紅著眼睛附和起來，連帶著其他的人也都不自覺鼓起掌來，一時間，整個正廳，只聽到此起彼伏的掌聲，至于沐子佑的聲音，早就不知道被壓到那個旮旯里了，真是委屈了小家伙到現在還紅著一個小臉蛋，憋著，不知道該是得意的笑好，還是找親姐求撫摸好。

“好！”王氏一手攬著沐子佑，一張早就不年輕的臉上染上紅暈，似乎被此刻熱烈起來的氛圍感染，好一會才繼續道，“歌兒，子佑都是好孩子！婉兒的好孩子，我的好外孫、外孫女！”

話音一落，在場的人反應各異，首先是李婉兒，此刻真有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自此后，哪怕她護不住了自己的兒女，哪怕日后付明月生了嫡子，哪怕女兒嫁到了別人家里，只要她李家在，那就要掂量著不敢過分拿捏自己兒女，這么一想，李婉兒自覺地自己愧對自己的母親太多；相較李婉兒的愧疚和欣喜，李佳兒可就是全是不樂意了，隱隱還生出幾分怨恨，上趕著要認這門親戚就罷了，但是不就是幾句話而已，憑什么母親就這么偏心，還擺明了用咱們李家的名頭去護這兩個狼崽子？李佳兒是個藏不住心思的，這么一想，那臉色上幾乎赤裸裸的寫的清清楚楚了，以至于其他好些閨秀見著了都不禁側了目，心中生出嗤笑來，這李家崛起又如何，日后指不定要怎么衰敗下去呢；一旁的齊氏和龐氏二人可就沒李婉兒和李佳兒感情那么復雜了，畢竟，王氏是婆母，本來就隔了一層，二來，再他們看來，雖然這沐歌和沐子佑是國公府庶出的子女，但是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宰相門房九品官，更何況還是小姐和少爺，這個時候也就賣個好，日后興許有更多好處呢；而兩個同輩的女孩子么，那心思就更簡單了，絕對絕的嫉妒，不甘，可是那又怎樣，只能死死的低著頭，甚至有必要還要強顏歡笑，誰讓自己不是親的呢？

李家人各自心里頭都起伏不定，更遑論這些旁觀者了，只是這當面卻個個都是接二連三的贊嘆。

“真不愧是這‘明珠’二字！”虞夫人贊嘆，“這篇祝詞，當真是玲瓏心思。”

“是啊，李姐姐真是好福氣！孝順的兒女，還有孝順的孫兒孫女，而且這個個還都是頂好的，不行，今日我三番兩次的被刺激著了，等會兒走得時候定然要好好討教討教，順便蹭點福氣走！”這話說的任性卻親昵，讓人聽了卻不至于心生不滿。楊夫人可算是在場極會說話的一個了。

當然，自古都是有捧場也少不了冷場的存在。

一個向來跟王氏不合的婦人開口道：“不過就是幾句唱詞，誰不會？李夫人，我說你這么多年還是沒見識，就這么容易就被打發了！”

這話其實說的不錯，沐歌的祝詞當真也就幾句唱詞罷了，就連那最后借鑒來的也算不上什么大家之作，不過是勝在取巧，得了新奇，是以才能一時間脫穎而出，甚至隱隱有拔得頭籌的傾向。

王氏聞言，心頭雖然不高興，但卻也不發話，甚至都沒有正眼看方才說話的人一眼，畢竟，她是壽星，有些話總有適合的人來說。

“喲，這不是何夫人么？”一個穿著蒼翠色的婦人開口道，“這么多年還是這么有見識！這也難怪，誰讓你是偏族的嫡出呢，某些當家夫人自然也就讓見識都給了你。不過，咱們李姐姐雖然少了見識，但是這福氣可是頂頂的了，若是我，我若是有這福氣呢，早就樂呵呵的了，至于見識，那是什么？誰要啊？”

這話說的可算是戳人心了，畢竟，何夫人王氏和王氏同出一脈，甚至當年憑著嫡出身份穩壓王氏一頭，只是正所謂風水輪流轉，現如今，何氏的夫君依舊還是個五品官兒，甚至上面還有個作死的老太太，底下更是一群姨娘，庶子庶女的弄出一群糟心事兒，反觀庶出王氏，那可就是活的倍兒輕松了。說起來，也難怪何夫人想要刺幾句。

只是，你想刺人家，就得做好被戳的準備。

“對了，聽說不久前何夫人似乎又多了一個好妹妹呢！”楊夫人笑瞇瞇的也開口道，“哎呀，據說是因著何大人雄風不減，多了個子嗣的緣故呢。”

“楊夫人這消息可就落伍了，那奉子上門的姨娘都成過去了，最近消息是，據說何府的庶長子中了解元，而先前退了他們嫡長子婚事的喬家小姐強烈要求嫁給這庶子呢！”

“……”

都說一個女人是五百只鴨子，那么這一群的女人呢？就跟導彈一樣的強悍力量，轟擊的何夫人顫顫巍巍的坐立不安，恨不能一口老血噴在這群女人身上。

沐歌瞇了瞇眼睛，然后不著痕跡的安撫了下沐子佑，目光卻是飛快的將在場所有人的表現納入眼底，暗自分析起來。

如今楚皇病重，太子一派，邪王一派，保皇黨一派，可謂是三足鼎立，但從如今這看熱鬧的，幫腔的，落井下石的可以看出來，現如今，太子和邪王似乎都極想搭上李尚書這門新貴呢。